司颜跪着的姿势突然倒下，夏朗的照片也摔下，裴书砚敬重这位烈士，小心拿起来端正摆在司颜面前。
    司颜按住心脏的位置，低头终于放声大哭。
    两情相悦的人不在了，倾尽深情的人来晚了，为什么她遇到了这么多难题？
    裴书砚抱着她陪着她，照片上聚集了一团水渍，他拿衣服擦掉，让他保持最英俊帅气的模样给司颜看。
    原来他真的没有夏朗长得英俊。
    “你走，不要靠近我，离得越远越好，我把瑾瑜给你，你还我自由，我要去找夏朗，我们约定了好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不要爱我，不要站在我身后……”
    断断续续，每一句话都是和悲伤一起出来，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好像要流出血泪了。
    紧紧揪住心口衣服的手泛白，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因为那段尘封的伤口重新被划开，痛得她要倒下了。
    司颜发出痛苦的呻吟，全身都在发抖，哭泣声开始有断裂和停息。
    裴书砚知道再哭就要出事了，呼吸性碱中毒也有严重后果。
    “司颜姐，我和瑾瑜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你想想瑾瑜，想想你的家人，冷静点冷静点，不要哭了。”
    他抱着司颜的肩膀感受到了更大的强烈抖动，拍她的后背安慰让她缓解。
    “用鼻子呼吸，不要折磨我了，瑾瑜才四个月你舍得不要他吗？”
    裴书砚捧住司颜的脸求她不要再哭再激动了，可司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她要是不呼吸就要死了。
    情急之下，裴书砚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捂在她嘴上，结果她还是在用嘴大喘气。
    他紧紧堵住她的嘴，抱紧脑袋强迫她用鼻子呼吸，弄到嘴唇都麻了才放开。
    再捂住嘴唇引导她平静下来，司颜的眼泪绵绵不断落下隐入他手掌之间，猩红的双眼看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眼里也含着泪水。
    不止七年，直到她离开这个人世都会因为夏朗心痛伤神，他守在身边只能听她一句句说忘不了他。
    “你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不要瑾瑜，父母家人朋友。再给我点时间，或许我天天听你说永远只爱夏朗就放手了。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只愿你和宝宝一切无恙。”
    ——
    简怀月池予白火速飞奔过来，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被屋里的狼藉吓得后退。
    只有夏朗能让司颜失了理智，这样的场景七年前看得够多了。
    裴书砚抱着已经平静的司颜在沙发上等人过来，虽然孩子呼吸平静了，但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比较好，不过司颜应该不想他去。
    “颜颜”
    简怀月蹲下把司颜抱住。
    “回来你们又吵架了吗？怎么回事，她产后身体还没恢复好，能不能先让让她？”
    裴书砚起身，让他们带人去医院检查。
    “刚才有点儿像呼吸性碱中毒。我怕对她身体有其他影响。拜托了。”
    池予白抱起浑身无力的司颜去医院，简淮月跟着来不及要问更多关心更多。
    老老小小都在客厅没睡，哭闹了好久的司瑾瑜没有得到爸爸妈妈的安慰，自己哭累睡了。
    池予白的车离开裴书砚才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认识之初司颜开车往烈士墓园的方向去在停车场待了很久，他过去应该能找到夏朗的墓碑。
    本来就比不上消防员夏朗，现在更比不上为国牺牲的人民英雄夏朗。
    “小裴，你抱瑾瑜去睡觉吧，他刚才哭了好久才停，他喜欢你，你抱着睡他会有安全感。”
    程月娴哭红了眼，夏朗是司颜的心病也是他们全家的心病，一说出来都要落泪。
    裴书砚掖了下孩子的口水巾，然后接过低头挨着他的心跳。
    他的到来让司颜那么煎熬，几次三番都下定决心不想要他，即便现在平安健康长到五个月，后来的许多年司颜看到他，还会因为夏朗不敢爱这个孩子吗？
    “睡吧，淮月和池予白是颜颜十几年的朋友，他们在医院照顾她你放心。”
    裴书砚抱儿子上楼，先进司颜卧室把那幅遗照拿到隔壁房间，把孩子安置好就靠着床坐在地上用手机搜夏朗的相关信息。
    “消防员夏朗，烈士。”
    搜索弹出来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他下葬的场面，小小的骨灰盒上盖着显眼的国旗，他的父母哭得站不住。
    他的遗体从南州回到江城时，警车开道江城群众拿着菊花冒雨送别，高举“消防英雄魂归故里”的横幅，一路上数不尽的车辆鸣笛致敬。
    烈士遗体告别仪式那样庄重悲痛，人人都为这个年轻的生命，这个记载史册的烈士流泪，菊花摆满了整个大厅…
    宣布他牺牲的视频，俊郎的照片变成黑白色，短短的两行字介绍了他二十三年的岁月。
    “消防烈士夏朗，23岁，在南州省执行救火任务不幸牺牲。”
    裴书砚眼睛再次模糊，越来越多的视频就越证明他在司颜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司颜看过多少遍，夏朗下葬时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和他的家人拥抱，瑾瑜脖子上的小金锁是夏朗父母送的吗？私下她怎么称呼牺牲爱人的父母，是叔叔阿姨还是爸妈？
    “南州省大火牺牲消防员名单”
    换了词条再搜索，七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森林大火一共牺牲了30名救火英雄，他找了好久才看到夏朗的照片。
    他和家人在电视上看到过新闻，爷爷奶奶他们止不住的叹息，可年少不懂事又有学业压力，并没有过多在乎。
    认识司颜两年多，没有在她或者她朋友家人那里听到夏朗的身份细节，他知道普通消防员在网络平台搜不到身份信息，怀疑了千种万种可能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真相。
    夏朗因为身份差距跟司颜分手了，两人不是一个社会阶层没有共同语言，彼此不能理解对方的工作而分开，他这个笨蛋脑袋只能想到这些浅显的理由。
    “江城消防烈士夏朗安葬陵园”
    裴书砚怕自己误会了，那个方向不止有烈士陵园。
    手机屏幕上凝聚了一堆水渍，司颜的心痛他感受到了，他为那位人民英雄感到惋惜，为司颜和他的爱情感到无奈，也为自己对司颜的感情感到迷茫。
    不再是简单一句白月光，他和司颜的心脏融合一体，想起他看到他的遗照，每一次心跳也是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是想念。
    他强吻强抱司颜也不是不礼貌不尊重，是亵渎……
    裴书砚咬着牙齿，吐出胸腔里的酸楚和疼痛。
    不久后房间里响起隐忍克制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