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有得到玩具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司颜是高高在上的玩具派发者，她决定了玩具的归属权。
    玩具就是她的爱情，她已经把最完美最喜欢的那份给了夏朗，可自己卑微跪在脚边痛哭流涕乞求，她连边角料都不肯施舍。
    裴书砚和消防官兵挤在一起看老大爷大妈打扑克聊天，蹭了一身烟味回去睡觉司颜就不见了，不知道她的帐篷在哪儿也生气不想去找，在还有她馨香的床上辗转难眠了一夜。
    吃早饭时他也没看到她，穿好装备去一线司颜都没出来。
    到了城镇里，裴书砚拿着铁锹气冲冲铲泥沙，当仇人一样要从眼前消灭掉。
    就算是他有错吧，昨天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是不是该对他态度好点儿，顺从他的心意说几句好听的话也行啊。
    他带着满腔怒火干得特别快，旁边人被他感染，一上午大家就清理了一块堵塞。
    吃了午饭接着干时，裴书砚抱住一块木板往旁边扔了自己也跪到水里，被拉起来时他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弯曲着。
    “咋啦，腰扭伤了？敢不敢活动下。”
    他佝偻着腰被弄上救生艇，一点都不敢动，感觉有根筋被绷直了。
    “我脊柱受过伤，大概不能干了，这怎么办，有医生给我看吗？”
    他这副样子回去司颜要说风凉话还嘲笑他，变驼背老头子瑾瑜也不喜欢他。
    两人送裴书砚回安置点，司颜看到他肢体歪曲的模样还往人堆儿里藏，早说了腰受伤会变驼背老头子，大少爷的优雅滤镜碎了一地，这个样子好气又好笑。
    裴鹤林扶着他的手臂撩起衣服，医生按摩了好一会儿他才敢把腰正回去直起来。
    “我还以为骨头错位了，这样子回去瑾瑜得被吓哭。怎么这么倒霉啊，年纪轻轻腰就不行了，刚才那个搞笑样子还把脸丢光了。”
    医生撕下膏药给了新的。
    “脊柱受伤是大问题，建议你们去大城市做个检查。”
    裴书砚扶着腰搭父亲的手臂往外走，真就这样回去那他算英雄还是狗熊，司颜记住的是他跳进河里英勇救人的画面还是他歪着腰的滑稽样子？
    “你赌气赌完了没有，昨天救人那一幕不比在职消防员做得差，司颜也抱你了，你的小心机已经完成，是不是该回去尽尽对长辈的孝道？”
    裴鹤林哪知道他会腰伤复发，抗洪需要健硕的身体，他隔三差五腰扭了只会添乱，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回江城治疗。
    “瑾瑜长到五六岁就是能折腾的时候，你到时抱不起他，没法给他骑大马还有你丢脸的。我这个年纪就更麻烦，看司颜嫌不嫌你。”
    裴书砚慎重考虑了腰伤，决定回家。
    洗澡换了衣服，把车后座收拾好裴鹤林跟当地领导告别留了联系方式，回江城会送需要的物资过来。
    司颜也留了后援小组的电话，米面粮油等必需品及时跟她说，这些东西运输起来比棉被衣物麻烦。
    裴书砚拉开副驾驶门，司颜抱着手臂哼一声，让他躺后面去。
    裴鹤林不知道小两口又闹什么矛盾，开车后给家里打电话缓解尴尬，年轻人谈恋爱真费劲儿。
    “我们在机场附近休息一晚，飞机明天来接，瑾瑜很想你们。”
    司颜查了南州的天气，正好离得不远她想去那里看看。
    “叔叔，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先不跟您回去了，麻烦阿姨多照顾瑾瑜两天。”
    裴鹤林不方便问具体什么事儿，排队过高速给儿子发微信让跟着。
    裴书砚肯定要跟着，万一她是偷跑回灾区呢。
    在机场酒店司颜和裴家父子分开，裴书砚撵父亲下车偷偷跟在后面。
    司颜身份证不在身上，坐车住酒店回江城都不太方便。
    司颜打网约车加了三分之一的小费才有人接单，晚上路不好驾驶有危险。
    来之前她以为很快回去就没让父亲把身份证给她，昨天被裴书砚跳河刺激了就想去看夏朗，到了南州住不到酒店就麻烦了。
    裴书砚紧紧跟住那辆车，它干什么自己也干什么。
    司颜和司机换着开车，凌晨两点司颜下了车，找了家还在营业的路边小店吃东西，裴书砚在车里看她，意会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私事。
    这是夏朗牺牲的地方。
    她走到酒店找了电子证件办理入住，裴书砚停在酒店对面，盖着毛毯在驾驶位熬到天亮。
    司颜睡醒去租了辆车，去超市订了些水果牛奶礼盒让送到夏朗服役的消防支队，自己开车从门口经过就去了他牺牲那片山坳。
    今年和去年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停好车抱着菊花走过去，正对山坳的小坝立了一块碑，还有好多枯萎的菊花。
    她站在石碑前看铭文，路过的人给她解释。
    政府出钱立碑把牺牲三十名英雄的伟大事迹留在每个南州人心里，过往车辆在立碑之后都会鸣笛致敬。
    “长空祭忠魂，烈士归故乡。”
    “谨立此碑，向牺牲的英烈致敬，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司颜把花放下鞠了躬。
    牺牲的三十人有名有姓有来处有归处，司颜找到夏朗的名字，心里酸楚眼眶微热却不敢触碰。
    他和他的战友们可以安息了，他们出生的城市和保护的城市都不会忘记他们。
    夏朗，重来一次我肯定不同意你当消防员，你欠我的婚礼永远都还不了了。
    裴书砚随手拦住一辆摩托问那块碑的来历，确定是夏朗牺牲的地方，从车里拿出花走过去。
    司颜买花后他也买了一捧，他打算去灾区时也计划了来南州去夏朗牺牲那片森林看看。
    司颜眺望山下走了神，裴书砚祭拜完站在她旁边，司颜模糊着眼睛往右边挪给人腾位置，裴书砚贴着她挪，移到没地儿眼泪都被气回去，要开口质问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裴书砚抬手摸她泛红的眼尾。
    “为他哭多少回了，我说我在吃醋你会骂我吗？”
    司颜打开他的手臂。
    “你变态跟踪狂啊，追我七八百公里来窥探我的秘密，夏朗的事你都知道，也看到了他的照片他的事迹，服气吗？”
    他的事情网络上都有，可裴书砚站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缅怀白月光，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瑾瑜大了我还打算带他过来，你有意见吗？”
    有了这块碑，他对为国捐躯的英勇行为有更深的感触，让孩子学会身怀大义，不能做自私自利的人。
    裴书砚揽住她的腰捏了捏。
    “服气，我没他英勇没他长得好看。他才是宝宝应该学习的榜样，我没意见。但是……”
    但是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