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后的大祭司脸上显露出了轻蔑与残忍。
    这个少年被压住了肩膀，自然是无法逃脱了，但他难道觉得在临死前说上几句疯言疯语就能挽回自己的性命？
    祭品们总是喜欢做一些无谓的垂死挣扎。
    甚至还说自己是新人，可笑，自己主持过的仪式数量比对方吃过的面包还多。
    大祭司半伏下身子，将手中的仪祭短刃刺入少年的脖颈。
    喷涌的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囚服，两个邪教徒提着希索，以防他倒下，而大祭司则立刻捧起碗接取新鲜的血液。
    看看这熟练的放血仪式，自己这大祭司可不是白当的。
    “好了，差不多了，放开他吧。”大祭司心满意足地说道。
    但他的两名手下却没有放下少年的尸体，而是颇为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大祭司不满地抬起头。
    他却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俯视着自己。
    希索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白皙的脖颈，凭借吸血鬼强大的自愈能力，刀子拔出来后，伤口就愈合了。
    “已经跟你说了吧，我的血是不符合要求的，现在可以跟我好好交流了吧。”
    他用尽可能平稳柔和的语气尝试和对方交谈。由于对方戴着面具，他实在看不出对方的想法来。
    “啪。”
    仪祭石碗摔落在地面上，鲜血洒了满地，大祭司惊恐地手撑地面，连退几步。
    “你，你是什么怪物？”
    夜神在上，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神秘学不存在了？！
    但还未等他得到答复，整个剧院就伴随着轰隆的声响，开始剧烈颤动了起来。
    在打翻的瞬间，石碗中的鲜血就作为“祭品”奉上了。
    夜之祭礼本质是为午夜之神奉上的大餐，邪教徒们宰歌宰舞，然后献上血与骨交予女神食用，只要最终让女神心满意足，就会降下赐福。
    现在几道前菜已经上桌，女神正聆听并满心期待着下一道菜，没想到教徒们端上来了一盘新鲜的……答辩，而且女神还吃了一口。
    这可是比一开始进行错误的仪式要严重得多。
    人血，好喝。
    魔血，yue。
    女神的夜宵被毁灭了，女神很愤怒，将要降下神罚。
    “轰隆、轰隆、轰隆。”数道惊雷打破了夜幕的沉寂，死亡的压抑感在一瞬间就笼罩在了所有邪教徒的心头。
    希索叹了一口气，停下了原本打算劝诫邪教徒的腹稿，默默改成了讣告。
    还是无法理解人类啊。
    这帮人终究是要自取灭亡了。不过人类嘛，不听劝还自我毁灭的行为，他见得多了。
    以及最后那只祭品运气不错，活下来了。
    希索看向身旁那个紫发少女，她是一个十六岁左右，有些矮小瘦弱的少女。
    她披着一头紫色长发，穿着洗的发白的囚服，白皙的双手抱着膝盖，脸部朝下，面色潮红，肩膀不安地颤动着。
    仅仅是注视，希索就感受到了对方蕴藏的强大魔力，以及隐隐传来的，让自己生厌的味道。
    圣职者，还是什么克隆人？
    反正这两种东西的血最难喝了。
    正在这时，希索却听到了戴着猫面具的大祭司嘶哑而决绝的声音。
    “所有人，割腕！吟诵祷词！”
    趴在地上的大祭司咬紧牙关，举起自己的仪祭短刃，对着手腕就是一刀，鲜血涌出，流落在了舞台上。
    其他的黑袍邪教徒也有样学样，一个个割开自己的手腕，口中高诵祷告词。
    感受到舞台的颤动稍稍平息，大祭司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经验丰富，有着数次仪式失败的经历，又有一群忠心的手下，知道该如何补救。
    很多时候仪式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失败，但是只要进行补救，损失还是不会太大的。
    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补救的原理，但是仪式嘛，能用就行。
    都是那个混蛋的问题！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以为破坏仪式就能活命不成？
    大祭司咬牙切齿地想着，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但是等到仪式结束，对方插翅难逃。
    自己这边二十多号邪教徒还搞不定一个少年不成？
    大祭司一边忍痛放着血，一边抬起头面带狰狞地看向那苍白少年。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少年非但不惧怕，反而半蹲下身子和自己平齐，张着嘴凝视着自己。
    嗯？现在知道惧怕已经晚……
    “你…你们竟有如此觉悟？！”
    希索是真被面前的邪教徒震惊到了。
    和对方不同，他是知道对方的举措代表着什么的。
    以【受赐者】本身作为祭品，进行最高规格的献祭。仪式本身象征着【不求回报地奉献】，所以仪式结束后也不会有任何回报。
    大祭司有两个失误，第一个是他一直以为这是仪式失败后的补救手段，却不知这其实是用后一种仪式打断了前一种仪式来安抚神明罢了。
    第二个失误是他没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怎么还不平息。”大祭司的心中有些许不安，他的身体因为失血已经变得虚弱了，但是舞台却没有和以前一样平息下来，反而加剧索取着自己的生命能量。
    他用法术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意识。
    “抱歉，之前我以为你只是那种肤浅的为了力量而信仰神明的教徒。”希索带着歉意地拍了拍大祭司的肩。
    我确实是为了力量才信仰的啊？大祭司感觉有些不妙，这家伙在说什么？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我总是会忘了你们会拥有这种为了信念从容赴死的决心与勇气。”
    谁有这种决心了啊？
    “你们明知道即使献祭全部的生命，这场仪式还是会失败的，大魔族的污染实在太严重了。明明单纯接受神罚就好，你们却愿意为了取悦自己的神明献上一切。”
    啊？
    大祭司感到阵阵眩晕袭来，也不知是失血过多所致还是因为话语冲击所致。
    “仪式失败很难过吧，不用担心，我会实现你们的愿望的。”希索温柔地拍了拍大祭司的肩膀，随后站了起来。
    由于对方戴着面具，他无法看见大祭司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
    他见过太多竭尽全力但还是心愿未了的人类了，但每当看到这种绝境中还继续奋斗的精神，不管多少次都会为之触动。
    虽然这些邪教徒不听人话又喜欢作死，但希索还是决定帮帮他们。
    ……
    荒野中，一整队身披银色铠甲的教堂骑兵们在雨中奔行着。
    “大人，三团和四团发来汇报，还是未能找到圣女阁下的踪迹。”一名副官快步跟上了领队的女骑士，“定位魔法依旧受到了强大的干扰。”
    “继续找。”那金发的女骑士冷峻道。
    “是。”
    骑兵们在夜色中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