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陈宛白仔细观察过了男人,他的右手手掌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尤其是虎口和食指根部,茧子格外明显,说明是个长期持剑之人。
虽说男人的脸上被血迹沾染得几乎看不清具体模样,但从那大致的轮廓来看,微微上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想来应该不会丑。
再瞧那宽阔的肩膀,还有那被拖拽而散开衣襟后袒露出来的胸膛上,一块块轮廓分明的腱子肉。
周围草丛中的昆虫鸣叫声此起彼伏,像是一种催促,让她愈发心烦意乱。
但她又没办法真的扔下不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拖拽。男人在地上被拖动着,身上的鲜血一路洒下,在草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红色痕迹。
这样不对,这样不行。
男人不死,熊也要沿着血迹追来。
陈宛白将别在腰后的柴刀拿起,走到一旁砍了一些随处可见的藤蔓,接着又砍了一些小树枝,然后快速地进行绑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随后,她把男人翻转到担架上,只见男人脸朝下,结果却被树枝刮了一下,顿时男人那原本已经干枯结壳的脸上又冒出了鲜血。
陈宛白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给人把脸给刮了。
接着她又把人给翻了回去,这来回一折腾,男人胸膛上的伤口似乎又有不少鲜血流淌了出来。
罪过罪过,别等下人没死给她折腾死了。
她把担架摆放对准了位置,最后将男人连续翻转了两转,这才成功地把人放置好。
陈宛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藤蔓搭在肩头,拖着担架开始前行。
拖了几步路,陈宛白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要把人拖去哪?总不能拖回家吧?
这肯定不合适。
想象着家里一堆女人,带回去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实在是太过不合适!
这男人虽看不出多大年纪,但无论如何,拖回家实在说不过去。
皱眉思索着,低头间,脚边的一簇点地梅映入眼帘,顿时让她想起了去年发现的那片金银花。
金银花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山洞,位置偏僻,离这里也不远。比起拖回家,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这会儿正好又是金银花盛开的时节,这时候的金银花花朵多且鲜嫩,药效最好。
可以采摘。
若不是这男人,她多半又要忘了摘金银花这事。
又咬牙走到一段路,实在是有些累了,于是陈宛白便随地找了一处坐下。
她挨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准备休息片刻。
此时,四处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男人又悠悠转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转瞬杀机四射,但很快便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直直地看着陈宛白,似乎想起了什么。
陈宛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那男人嘴巴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立刻停住了说话,凑近了一些。
这才听见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陈宛白差点以为他要跳起来,一刀结果了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佯装出一脸的淡然之态:“不用谢,既然都发现了,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这时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陈宛白急忙上前制止了他,将他摁回到担架上。
“你可千万别动,你伤得可挺严重。”
听见她的话,男人这才一动不动。
“我知道一处地方,就离这不远有一个小山洞,那里很安全。”
实际上安不安全陈宛白根本就不清楚,她原是想着扔到那里先。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陈宛白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足力气将他缓缓拖向那所说的山洞处。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抵达了山洞。她轻轻地放下担架,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后,她拿起一旁的柴刀,紧紧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
进入山洞后,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亮。微弱的光亮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她紧张地环顾四周,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
确定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危险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转身走出山洞,来到担架旁,再次使力将男人拖进了山洞。
男人因这一番折腾又发出了几声闷哼,陈宛白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然而男人并没有作出回应,加上山洞里着实太黑了,根本看不见男人的动作,所以陈宛白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凑近之后,陈宛白听到了男人那微弱的喘气声,心想只要人没死就好。想到此处,她便将男人丢下,又走出了山洞。
躺着的男人还以为陈宛白是打算把他丢在这里后就直接离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将头扭动过去,望着陈宛白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想把人喊住,可无奈自己着实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男人都以为自己即将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洞里了。
这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以为是这山洞的主人,也就是某个动物回来了。
心中不由得懊悔起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
“妈的,累死爸爸了。”
陈晚白将手里的东西丢下,嘴里小声嘟囔着。
男人这才发现,原来是陈宛白回来了。
陈宛白又吹亮了火折子,将其插在了男人的手里。就着微弱的火光,开始动手砍树。
没过多大会儿,就砍好了一堆柴禾。
她堆起了一个柴火堆,接着又从背篓里抓出一把松针,点燃之后塞进了柴火堆里。
很快,整个山洞内就被照亮了。
男人这才明白,原来陈宛白离开了这么久,是去砍树了。
“你先喝点水,等下再给你弄点吃的。我刚才去捡柴禾,发现附近没有什么干柴,寻了好久才看到一棵枯树,费了些功夫才砍倒。”
陈宛白见男人望着她的眼神仿若看到亲娘似的,有些无语,便解释了一下。
男人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陈宛白上前,伸出手,将男人扶起,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身上。随后拿起竹筒,将水轻轻地送到他的嘴边,喂给他喝。
男人喝了几口水后,看上去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
陈宛白轻轻地把他放平,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她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饼子,将其掰碎之后放入竹筒中,接着便放置到了火上进行烘烤。
干饼子有些硬,他这样,肯定咬不动。
不一会儿,便散发出了阵阵浓郁的香气。
这个饼子是中午丁氏做的,其中加了香葱和猪油,葱油饼子的味道十分霸道。
“咕噜噜......”
男人的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声响。
陈宛白听到男人肚子传来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说道:“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有些窘迫,不敢看她。
陈宛白见他害羞,便转过头去专心转动竹筒,让其受热更均匀。
不大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她便将竹筒从火上取下来,放在一旁稍微晾凉。
待温度适宜后,陈宛白将竹筒拿到男人身边,喂给他吃。
男人可能真的饿极了,吃得有些急切,要不是身体还不能动弹,大概都想自己吃。
“别急,慢慢吃。”
男人吃了一些后,精神明显更好了一些。他看着陈宛白,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
“爸爸。”男人突然喊道。
陈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