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丰收的季节里,小麦逐渐变得金黄熟透,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展现在人们眼前。每一株麦穗都沉甸甸地弯着腰,似乎在向辛勤耕耘的农民们致敬。村民们站在田埂上,眼中满是欣喜和期待,他们知道这些如黄金般闪耀的麦田就是自己辛劳大半年的结晶。
微风拂过,麦浪滚滚,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是大自然在为这场盛大的收获而欢呼。阳光洒下,照在麦粒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感叹劳动的伟大与神奇。对于村民们来说,这片麦田不仅仅是粮食的来源,更是生活的希望和未来的保障。
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对丰收的渴望,盼望着早日将这些丰硕的果实收入囊中。
然而大家终究是想多了,日本鬼子骑着摩托车不断的巡逻,如果发现偷偷割麦子的,全部抓起来枪毙,就连有着监管不力责任的保长也要受到牵连。
瞎狗子一大早就守在了地边,身上背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雨林嫂子给他带的一张大饼,他今天一天都不会回去。
“鸡脚杆,鸭脚板,兔脑壳…”中午时候,四川小贩的吆喝声越来越近,这两天他的生意应该不错,马上就要农忙了,酒鬼们也要犒劳一下自己。
四川小贩见到瞎狗子,还是习惯性的去掏饼子给他分一半,瞎狗子拍着自己的布包摆手说:“别掏了!自己有!”
两人在树荫下坐下来吃饼子,四川小贩给他一个鸭爪子,瞎狗子往饼子里一夹,连着脆骨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吃饱喝足,两人开始攀谈起来,瞎狗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四川商贩姓康,四川达州的,他自己说来到徐州已经好几年了,只是最近这两三个月才溜达到三堡镇,感叹的人生就像浮萍一样,哪里水肥就往哪里跑。这个年头,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于是乎,瞎狗子就非常热情地称呼他为康掌柜。
康掌柜拍着瞎狗子的盒子枪问:会用吗?
瞎狗子摇头,康掌柜伸手,他就直接把枪递给他。
康掌柜很熟练地摆弄着手枪,告诉瞎狗子这是扳机,这是撞针,这是弹舱,这是准星。
瞎狗子兴趣满满,缠着对方让他教自己打枪,后者也不端着,教他怎么瞄准,怎么开火。
“会了会了!”瞎狗子学得很快,把手枪关了保险塞进套子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你一个小贩子,怎么会玩枪?”
康掌柜不慌不忙地回答:“当过几年兵,不想打仗了,天天中国人打中国人,没意思,就跑出来的!”
这个理由无法让人怀疑。
瞎狗子点头说:“就是,就该一起去打日本人,这日本人太坏了,不在自己国家好好待着,偏偏跑来祸害咱们老百姓!自己种的小麦,连白面都不让吃!说什么我们是二等公民,只能吃二等粮。真他妈的恶心!”
康掌柜问:“那你还为啥子给他们当走狗?”
瞎狗子不高兴了,指着村子的方向说:“日本人会杀人的!赵保长全家都让他们祸害了,这活总得有人干吧!这个村子里的人把我养大的,我不能看着他们让日本人祸害了。”
康掌柜拍着他的肩膀夸奖说:“你是有良心的?”
瞎狗子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有良心,可是一句非常高规格的赞叹。
康掌柜压低声音说:“敢不敢干点让日本人不高兴的事?”
瞎狗子来了兴趣,也小声问:“怎么干?”
看着四下无人,康掌柜指着满地黄金色的麦田说:“把精粮偷偷收下来卖了!”
瞎狗子满脸震惊,康掌柜接着说:“只卖一半,留下一半跟鬼子换粗粮吃,我有路子的!”
瞎狗子一脸坏笑,疯狂点头说:“嘿嘿嘿嘿,行!今天后半夜就干!不让我们吃精粮,他们也别想吃!”
说干就干,瞎狗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回村敲起了锣,招呼各家当家人到村头开会,女人和小孩不许跟过来。
因为鸡蛋的事,村里人这几天对瞎狗子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不用他说,那些娘们蛋子也不想跟他搭话。
瞎狗子不管他们怎么想,对那些老爷们说:“日本人不想让我们吃精粮,他们也别想吃肃静了,咱们今天夜里就把北地的麦穗全给割了,卖了换大洋!”
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爷们瞬间炸了锅,有人提出问题:“让日本人知道了会杀人的!”
瞎狗子回答说:“所以说,都让自家娘们管好了嘴,别一个个松得跟裤腰一样,卖了钱,我给你们分,想吃鸡蛋就去买鸡蛋,想吃鸭蛋就买鸭蛋!我把丑话放在前面,谁要敢多说一个字,不等日本人来,我就把他给枪毙了,就说是他偷的,不信咱就试试!”
不管是大户也好,是佃户也罢,真的就没人敢吱声了。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知道哪头重。所以丢下所有成见,回家之后开始磨镰刀,装辊子,准备抢收。
当天晚上月朗星稀,瞎狗子也是非常小心的,把村里的一帮半大孩子聚集到一起,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到各个路口去放哨,一旦发现情况,立刻学狗叫。
眼瞅着四下变得寂静起来,瞎狗子一声锣响,全村所有能动的人全部奔向了北地,包括那个自视清高的夏老秀才。
夏罗氏路过瞎狗子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嗓子:忘恩负义白眼狼!
为了加快速度,他们只收割麦穗,每人都提着一个麻袋,也不分谁的地了,上千人一字排开,像蝗虫一样,快速吞噬着这一片农田。
大人干活,小孩子送水,没人说话,都低头干活。
那些行动不便的老太太在路边一字排开,一人一根木棍子,敲打那些收上来的麦穗,然后再用簸箕筛出麦糠,把粮食收进麻袋。
下半夜的时候,四川小贩子康掌柜带来了一大队人马,看来这就是买家了。
瞎狗子去接待,却把他吓了一跳,这不是一般的买家,而是一支军队,一支中国军队。他愣愣地不知所措,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过来给他打了一个敬礼,这让他更不知所措了。
军官上前抓住他的手使劲晃:“谢谢你!老乡!我们是新四军苏北支队的,专门打鬼子的!”他的口音有点重,有点像淮安那边的调调。
瞎狗子愣愣地不知道说啥,康掌柜搂着他的肩膀说:“别怕,自己人!这是廖队长,粮食咱会正常付钱的,抢粮食的事咱不干!”
这正是瞎狗子担心的事,前段时间国军来打鬼子,就有一帮子中央军跑到了村里,把老百姓的粮食抢了一遍,一分钱都没给,还嚣张地说是汤司令的人。咱也不认识汤司令是谁,反正惹不起就对了。
新四军来的人可不少,有好几百人,一部分人扛着大枪跑去各个路口去警戒,剩下的人钻进地里帮助收粮食。苏北向来风调雨顺,都是广袤的平原,粮食产量高,所以不管谁当家,想抢这块风水宝地。
天还没亮,北地两百多亩地的八万斤小麦收得干干净净,新四军的人用大勾子称挨个麻袋称重,装了满满几十辆马车,急匆匆的运走了,给瞎狗子他们留下了半口的大洋,还有一袋子法币。
廖队长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一下子收这么多粮食,钱没带够,我给你们打个欠条吧!过几天让康掌柜给你们送来,请放心,我们一毛钱都不会少的。”
瞎狗子结结巴巴地说:“不怕的,不怕的!”
廖队长很认真地掏出钢笔写下欠条,还盖了一个章,按了自己的手印。
瞎狗子抓着欠条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新四军刚走,瞎狗子就开始吆喝:“放火,把麦秸全给烧了!”
有老太太不乐意了:“这麦秸的作用大着呢!烧火盖房子编草苫子喂猪都少不了的!”
瞎狗子大叫:“有命值钱吗?不烧的话,怎么跟日本人交差?”
村里的老爷们明白过来了,开始围着麦田四处放火,干燥的麦秸遇火就着,火借风势,一时间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连同那些麦糠也被烧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