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际,东陵昊带着凌冰玉和两个孩子,回到了听风楼。
他今天尤为不舒服,脸色惨白一片,将凌冰玉和两个孩子送回卧房之后,他疾步回到自己的屋中,颤抖着手,从枕下掏出七星丹服下。
随后,他盘膝在床上,运功调理内息。
可是,来自心口处,那蚀骨的剧痛,仍是久久难以压制。
那疼痛如同尖锐的匕首,不断地刺扎着他的心脏,让他几近无法承受。
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拼尽全身的力气,来对抗这剧烈的痛苦。
许久之后,他的身子,无力地倒在床上,呼吸急促。
而他心中的不安,如同乌云一般笼罩,他知道,自己已然撑不了多久……
又过了好半晌,他终于有了些许的力气,缓缓地坐起,披衣下床,推开房门,他径直来到了听风小筑。
除夕的夜,漫天燃放着花火,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绽放。
他斜靠在凉亭之上,仰望着天空那飘落的雪花,眼神中竟流露出一抹忧伤。
他就要没有能力守护他的冰儿,也快要到了他们分别的那一刻。
今天王兄盯着心儿的眼神,或许,他又想要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东阳经过这五载的调养生息,兵强马壮,他想侵犯中原的心,始终未死。
如今,心儿已经长大,他在一天,王兄或许不会动冰儿母女,若是他不在……
恐怕,五年前的悲剧,将会再度重演。
在他大限来临之前,他想,是时候该要做出决定!
想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信号弹,抛向了天空!
不多时,听风楼十二死士统领秦剑,出现在他的身后。
秦剑身姿挺拔,眼神冷峻,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他躬身一礼:
“楼主,传秦剑到此,有何吩咐!”
东陵昊看着秦剑,半晌之后,终于开口:
“秦剑,元宵节后,你将冰儿母女送到蓬莱,那里有我的师傅逍遥子。有他在,这世间无人再伤冰儿母女分毫!”
秦剑神色一滞:
“楼主,可是,你的身体……”他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东陵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秦剑,我的大限已不远矣,而王兄他……,我担心他再度故技重施,以冰儿母女要挟岳龙渊,那岂不是噩梦重演!我也不想,让冰儿亲眼见着,我死去化为一滩血水的模样,所以,你,提前将她们带离吧!”
东陵昊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仿佛是酝酿已久的决定。
可是,秦剑的眼中,却是闪烁着点点的泪光:
“楼主!这噬心蛊,真的便无任何解药了吗?莫先生这两日,便会抵达东阳,让他再给你想想办法!”
东陵昊微微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若是有办法,王兄早就替我解了,他,不是也束手无策,放弃我了么?秦剑,我死以后,你们要尽心地辅佐峻儿,他定会比我更有魄力。”
随后,他仰望着漫天的烟火,幽幽一声轻叹:
“我这一生,终究是虚度了!”
秦剑只觉得心中闷闷的,仿佛无法宣泄那股痛楚。
眼前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没有半点生机的男子,还是曾经那俊美绝伦、武功盖世的听风楼主吗?
想当年,竹影听风水惊鸿,被列为天下四绝之首,绝代风华,可这般世间罕见的人儿,却最终为情所困,甘愿替爱人身死。
或许,冰儿小姐永远不会了解,楼主对她所付出的一片深情。
这些年,他见证了楼主一路走来的深情与付出,很多事楼主也是身不由己,却拼尽全力地与他的王兄抗衡。
无奈 ,他夹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没有半点选择。
最终,只想以死亡收场,结束这悲催的一生。
这世间,还有比楼主更值得心疼的男人吗?
东陵昊盯着秦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头:
“人固有一死,为冰儿而死,死亦其所,你也不必难过。只是,终是我们东陵一族,害得她和岳龙渊一家三口,难以团聚。待过几年,若是时局稳定,王兄雄心大减,你便把冰儿母女……送回天极吧!”
秦剑沉默片刻,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
“秦剑领命!”他伸出大手,悄然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缓缓退出了听风小筑。
东陵昊见秦剑走了,身子虚脱地靠在廊檐下,一双凤眸中满是疲惫,了无生气。
忽地,他轻声地开口:
“冰儿,你怎么还没有睡?这夜里风大,别冻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只见亭下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凌冰玉。
她身披一件白色狐裘披风,发丝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一双杏眸中,晦暗莫测……
方才,东陵昊与秦剑的谈话,她已尽数听到耳中。
东陵轩,又要出手了么?
而东陵昊,想要在大限来临之前,将她和心儿送回蓬莱,而他,就想这样自己默默死去了么?
尽管,她的心里,恨不得颠覆整个东阳,杀了东陵轩泄愤。
可是,在看到东陵昊的一瞬间,心中还是一阵刺痛:
东陵昊啊东陵昊,为何这一生,要偏偏与你相识相爱,而你却偏偏,有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