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冰玉见东陵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退出了房间。
东陵昊盯着凌冰玉消瘦的背影,心中一阵的难过。
他多么想叫住她,将她拥在怀中,诉说着他心中对她的爱和愧疚。
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知道,凌冰玉心中对他有着怨恨,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凌氏满门的性命。
尽管不是他所杀,却也与他们东陵一族脱不了干系。
她的怨恨,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目光依然紧紧地追随着凌冰玉离去的方向,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能把她心中的怨恨 一点点地抹去。
莫清羽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昊,其实,你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很多事,她还不清楚,你要不要和她解释……”
东陵昊摇了摇头:
“就算都和她说清楚,又能如何?也许,她的心中,早已不再爱我,对我也仅是亲情吧!我的亲王兄,却杀了她的全家。而且,我的身体……我和她,终究走不到最后,又何必让她为我难过伤心呢?”
莫清羽眼中划过一抹悲悯之色:
“阿昊,你永远为别人考虑的太多。你为了她,和不爱的女人成亲,养大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了她,被王兄要挟,做了太多不想做的事。甚至,为了她的性命,将噬心蛊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你这般爱她……”
东陵昊苦笑道:“换作是岳龙渊,他也会这样做吧!所以,既然如今真相大白,我也没有必要再瞻前顾后,或许,是时候把冰儿母女,还给岳龙渊……”
“阿昊!”莫清羽微微蹙眉:
“你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吗?你那么爱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拼尽了全力护她周全,最后还换来她对你的恨和怨,你却还要拱手将她送还给你的情敌,值得吗?”
东陵昊微微地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释然:
“没有什么值与不值。她是我的冰儿,我曾经发过誓,要好好的照顾她,生当同衾死当同穴,可是,当我真正要面临死亡的时候,我却希望她好好的活着。她这几年,过得太苦了,她的心中,一直对岳龙渊念念不忘,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是我们东陵一族对不住她,害了她原本美好的人生,让她活在仇恨之中。”
他幽幽地叹息一声,又道:
“我曾经自私地想把她留在身边,可却把她陷入在我和岳龙渊之间的两难之境。自落雁山那一次,我亲眼见着她悬崖之上获救后,和岳龙渊拥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从那时起,我便想退出这场纷争,不再让她纠结。可是,偏偏,她被王兄下了噬心蛊,以后的事情,我便再也难以掌控……”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莫清羽,忽然微微一笑,那刹那风华,竟让莫清羽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听风楼主那潇洒俊逸的模样,他的心中忍不住一酸:
“阿昊,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傻的男人!”
“我命不久矣,又何必耽误她的一生。让她去追寻自己真正的幸福,而不是让她活在痛苦之中。我带给她的只有黑暗,而岳龙渊,却可以给她光明和希望。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能过得快乐吗?哪怕,这快乐不是我给的!”
东陵昊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定。
他的眼神望向窗外,仿佛透过那扇窗,看到了凌冰玉娇俏的身影,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只要她能安好,他愿意放下自己的执念……
莫清羽只觉得心中闷闷的难受,沉默许久,他忽然道:
“阿昊,噬心蛊虽然世间再无解药,但是,我尚有一法,也许可医!”
东陵昊原本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似乎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他倒无惧生死,只是眼下有太多他未了的心愿。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莫清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莫兄,你所说的,是何方法?”
“阿昊,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曾对你说过,我在研究一种奇药,名曰忘忧水?”
东陵昊点了点头:“记得,你曾说过,此药神奇之处,在于可以让人忘却世间烦恼。”
“不错!两年前,我终于将此药研制成功。而且,我将此药也用于一些蛊虫之上,经过这两年的测试发现,它可以使蛊虫沉睡,不再发作。我想,天蚕蛊就算再毒,也终究是蛊虫,大同小异,你可以试一试,也许真的有效呢?”
说着,莫清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到了东陵昊的手中。
东陵昊听到这里,眸光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沉默了良久,他将瓷瓶接过来,打开瓶盖,往里面看了看,一汪蓝幽幽的药水,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抬头看了一眼莫清羽,缓缓开口:
“既然是忘忧水,就代表着,服下它之后,会忘却前尘旧事。若是那般,我永远不会喝下它!”
“为什么?”莫清羽眸光中划过一抹焦急和不解。
东陵昊却是勾唇一笑,随即,将手中的救命神水,缓缓洒落于地,声音坚定而决绝:
“只因,我东陵昊,无论今生,还是来世,宁愿死,也不想忘记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