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龙渊听到谢玄如此说来,额上的青筋暴起,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在他的胸膛中翻滚。
他猛地一挥手,将身旁的案几直接掀翻,上面的笔墨纸砚和奏折都散落了一地:
”混账!”
他一声怒吼:
“谁要你多管闲事?谁要你们替孤着想?孤是这天下的王,难道孤还不知道如何权衡?用得着你谢玄为孤做下这决定?你是孤如此信任的兄弟,可是,你却帮着她,生生欺骗孤五年!!”
岳龙渊想到,他曾亲眼见到东陵昊和凌冰玉赤裸相拥的那一幕,再次气红了眼眶:
“这五年来,我日日痛心彻骨,夜夜难眠。没想到,你却帮着她逃离了孤,让她去东阳和初恋情人私混!她们一家三口倒是美满,害得孤如此狼狈不堪,可恨至极!”
谢玄不禁急道:
“阿渊,我确实是为了你,为了天极江山,也为了凌冰玉和孩子的性命考虑!当初,你紧追不放,偏要将她带回自己的身边。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步步紧逼,就会让那灰衣人知道,你对凌冰玉的在意。他就会利用你得到玉玺和兵符,真的得到了,你以为,他就会轻易交出解药吗?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她和孩子,都得死!”
岳龙渊双目喷火,指着谢玄,手不停地颤抖:
“谢玄!你也不相信孤能护住她?你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是,擅自决定孤的人生!你们真是该死!”
谢玄看着岳龙渊这副模样,心中满是苦涩。
岳龙渊的性格,向来霸道偏执,认准的事情便不会更改。
看来,他们之间的情谊,在这一刻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但,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换来了五载的太平岁月。
这五载,他曾去过东阳几次,亲眼见着凌冰玉和公主活得轻松自在。
而且,东陵昊为凌冰玉付出了那么多,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没理由不让他最爱的女人在身边陪伴。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
他若是告诉岳龙渊,那灰衣人便是东陵轩,岳龙渊会立刻出兵讨伐东阳,到时又是一场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更重要的是,会再度将凌冰玉母女推向了风口浪尖,五年前的悲剧,还会再次重演。
可是谢玄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却是凌冰玉利用了傅云渠的恨,故意挑起了两国之战。
谢玄躬身一礼,缓缓地道:
“既然陛下这么想,那臣也无话可说!不过,陛下一定要相信,那个孩子,的确是您的亲生骨肉,在这一点上,我从来都信任凌冰玉!”
岳龙渊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孩子的父亲和母亲都亲口承认过,你偏偏却信任?你为什么信任她?你为她做这么多的事,甚至愿意成全她和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谢玄!你以为,孤不知道,你一直深爱着她么?!!”
谢玄的身子猛的一颤,似是被人一下子戳中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的眸间划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沉默了许久,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岳龙渊,缓缓说道:
“是!我是爱她!早在你认识她之前,我便喜欢上了她!可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她和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我便把对她的情压在了心底!而后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看到你为了情爱,做个亡国之君!也不想看到我心爱的女人,被那噬心蛊痛苦的折磨,更不想看到这天下苍生,因为你的执念,而陷入混乱!”
谢玄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至于那个孩子,我从头到尾,都相信凌冰玉的为人,我也相信东陵昊,他们不会做出这等有违天理之事!至于你所看到的那一次,是东陵昊为了救她,把她体内噬心蛊的毒,通过男女交合的方式,转到了他自己的身体内!”
岳龙渊先是一惊,随即大怒:
“孤用不着他献身来解!孤是她的夫君,这毒,孤情愿为她解,哪怕是将噬心蛊转到孤的身上,孤也在所不惜!可是,孤无法忍受,孤的女人被他人染指!他们原本就有情,能有这一次,就会有很多次!你要孤如何去相信,那个孩子是孤的?!!!”
谢玄一脸的无奈:
“阿渊!你和她在一起至少也有三年多时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你就这么不信任她么?”
岳龙渊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他只觉得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
“孤是和她在一起三年多之久,可是,她一直想要做的,就是逃离!一次次逃离孤的身边,要孤怎么去相信,她是真的爱孤?孤从她的口中,从未得到过一次真正的答案,她究竟心里有谁,爱谁,只有她自己知道!”
岳龙渊越说越气,咬牙切齿:
“她和那东陵昊相守二十载,这情分绝不会有假!在孤与东陵昊之间,她不是也选择了与东陵昊厮守五年么?那东陵昊就算为她而死,死得其所!可孤呢?孤所付出的情和爱,又有谁去怜惜!”
谢玄看着为爱痴狂已经乱了心智的岳龙渊,心中只觉得无尽的悲凉。
他与岳龙渊幼年相识,二十几载,一起经历过无数的风雨,如今都到了而立之年,那些并肩作战、指点江山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仅仅因为一个女人,曾经那个聪明睿智、霸气沉稳的帝王,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他看着岳龙渊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那眼中的怒火和偏执,让他明白,此刻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让岳龙渊清醒过来。
他那颗被愤恨和嫉妒蒙蔽的心,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
若是如此,天极败亡,也许,只是早早晚晚的事。
看来,他和岳龙渊这对好兄弟,曾经是彼此最信任的人,经此一事,兄弟情谊再也无法聚拢。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既是陛下不相信臣所言,那么,臣也无话可说。臣愿辞去侍卫统领一职,退出皇宫,从此专心研究医术!请陛下恩准!”
“准了!”
岳龙渊尚在气头上,声音冰冷而决绝,背过身去,不再看谢玄一眼。
谢玄眸间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 ,再度躬身一礼:“谢陛下!臣谢玄告退!”
说罢,谢玄转身,决然地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当他跨出殿门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和岳龙渊多年的情谊,彻底结束了,他的心中满是苦涩,但他,并未后悔。
早在五年前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以自己和阿渊的兄弟情谊,换来了五年的盛世太平,也算值了。
其实他早就厌倦了官场的生涯,一直想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这下,也算遂了心愿。
只是此刻,他的心中,却闷闷的,堵的难受。
他抬头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兴都皇宫。
岳龙渊望着谢玄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愈烧愈烈。
他大声吼道:
“走!都走了!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他那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