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已经把电话拿起来了。你们说话前要给个信号,这样我才能赶在你们之前把它静音。我是说假如真有人回答的话。也许你说得对,莫里亚,也许这东西真的就是个引爆器。让我们揭晓答案吧。
你好,幸存者。
是幸存者们。我们这里有不止一名成员。
幸存者们,很高兴能与你们通话,我是埃德蒙·克拉克博士。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现在先叫我“孤独终日”好了。鉴于你们对我的家进行了破坏,我并不完全信任你。hpi是什么东西?
人类保存组织(the human preservation initiative)。我对我们在你们家中造成的破坏深表遗憾。我的下属到达时本以为他们能利用你们的屏障,但他们并没有找到它。显然你们拥有低耗能且便于携带的屏蔽仪。如果我们以前拥有这种技术,许多生命也许就能得以拯救。
好吧,他不说话了。我该说些什么?
他在说些什么鬼话?
闭嘴,他还没说完呢。
我们等不到自己发明出这种技术的时候。无论你们是通过什么办法在外面生存的,它肯定也会对我们有效,因为你们这个基地正位于一个热点。
我们还在听——加利福尼亚就是这样的。夏天这里的人行道都热得能煎鸡蛋。
呵呵,很有意思的玩笑,“孤独终日”。你们能与我们联系,我们就很感激了。hpi并不关心你们具体是怎样求生的。原先我们以为自己是最后的幸存者,即使并非如此也肯定与事实相差不远。但如果你们能幸存,那么也许其他人也能。
我也非常希望如此。我们也希望人类能有未来。
你们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吗?
我们也许比你们对此了解更多,我们可以用这些信息和你们交换。
我们知道的确实不多,我们只不过一直在文明的废墟中奋力求生、重建、适应。
这正是我们感兴趣的问题。你们用的是哪种屏蔽仪?我们没在你们的基地附近发现微型核反应堆的辐射残余……而且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一个热点区域生活?这里几乎比城市其他任何区域都要活跃。
我静音了。你们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玩意吗?不知道?好吧,别说话——我们没有屏蔽仪,我们只是用栅栏把动物拦在外面。我们打算安装电网,但我们还得给其他设备供电。整个城市的气候都不太适宜,所以我们打算未来搬离此处,但现在还不会走。我们物资充足,还能让团队生存几个月。
你们绝对有某种屏蔽装置,否则你们就不会还在这里。许多政府建设的掩体里都装满了物资,但无论什么东西都没法保护他们,所有的掩体里都空了。我们查看过了。
我们会不会有这么个玩意,只不过我们不知道?
好吧,我静音了。
他们会不会还想说些什么?
我们现在还不能假定他们不止有这一个人,对吧?
莫里亚,这不是重点。
不是吗?我觉得这就是重点。要么他们是个庞大的组织,要么他们就只有一个人。这两种情况我们和他们战斗的方式可完全不同。
还没马说过要和他们战斗呢。
你能别从嘴里蹦出那种蠢词吗,“阴云遮天”?那都不算个词。
莫里亚,闭嘴。
他说的对,你没必要对这种事这么刻薄。
这倒是有可能。我们刚刚通过遥感监测确认了通讯器的位置,你们现在就在距你们基地五英里外的公园里,对吧?
该死,他发现我们了。
我还没静音呢——对,就是,怎么了?
[停顿]快看屏幕!
我的天。
我都不知道卫星相机能拍得这么近。真棒。让我看看……嘿,它都能拍到我挥蹄子。
卫星相机,你好啊!
快把那鬼东西关了!我们得赶快离开。
伙计们,这回我可没静音呢。
请解释你们为什么要玩弄这种伎俩。仅仅是这次对话消耗的能源也很宝贵,我们经不起浪费。要么你们认真对待与我们的本次联络,要么我们就继续前往别处搜寻幸存者。
不!天杀的,我们非常认真!大家都闭嘴!好。这不是个误导你们的伎俩,克拉克博士。我都不知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们在隐瞒什么。如果你能看到我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撒谎。
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重定向通讯器信号的,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改变这些动物的行为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拥有低能耗屏蔽技术,我们可以用各种物资与你们交换这个技术。我的技师告诉我,你们的小基地只有最多三十千瓦的电力供应。只要你们愿意把技术设计图和一个功能单元交换给我们,我们甚至都可以给你们微型钍反应堆,四个小时之内就能送货上门。
求求你们了,我们实在没剩下多少人了。我们搜寻了几个月,检查全世界所有哪怕只有一点建立屏障的可能性的场所,但我们只能找到空荡的房屋。我们搜寻了许多城市和小镇,甚至是荒野,但我们只能找到动物。我们的人口数量已经少得几乎没法自我维持,我们需要你们团队中的每一个成员,因为再没有其他人了!
我的人民会是扭转人类命运的最后机会,但如果我们孤立无援,我们可能根本就做不到。你们拥有的技术可以改变所有状况。谁知道呢,也许我的人能找到某种方法制造你们使用的设备的大型版本,用它来净化整个城市。但如果你们拒绝帮助,我们就根本不可能知道该怎么办。
静音了。好吧,伙计们,求求你们告诉我,你们对他在说些什么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想法?乔瑟夫?
我不知道,亚历克斯(al)。我是全程都在听,但他说的话根本就讲不通。
莫里亚?
不懂。
还有谁有想法吗?
他似乎坚信外面的世界不安全。这肯定不对,动物们的状态看起来可都不错。我的盖革探测器显示辐射值只比事件之前高四分之一而已。说实话,由于世界上所有的核废料都会泄露,我本以为辐射值会高得多呢。
我更担心他称呼我们“动物”……
克拉克博士,我们不知道我们要屏蔽什么东西,我们也没有用于制造屏障的非凡科技。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是不是一样,但我们全员都被……想不出更好的说法……变成了……总之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我不清楚是马还是矮种马,这不重要。尽管如此,我们一直都在尽最大努力求生。
如果你现在还在看,我们可以向你们证明。乔瑟夫,把莫里亚吉普后面的备用油箱拆下来,对……那边那个,就是它。如果可以,用它在地上写“克拉克”三个字。对,用魔法也行……但别浪费太多燃油。现在点火。
克拉克博士,你能看见这个吧?你还想看这些“动物”做出其他没法通过训练习得的行为吗?比如让我们跳进这辆没有手也能驾驶的改装吉普车,驾驶它到城市里面?你要是想看,我们可以开上它。莫里亚其实非常想开车兜风。
我静音了。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1?他会不会是在有意误导我们?
我不觉得。这根本没有意义。
留着那个通讯器。也许我们还会再次联络。
看来通话结束了,图像也没了。
但他可能还在听。静音按钮可能根本就没用,他完全可能一直监听我们。
就算偷听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没隐藏任何东西。而且既然他已经能从天上看我们了,那么……
这不意味着他这样做就对了!他已经侵入了我们的个人空间,摧毁了我们原本安全平静的生活,他干的已经够多了!
嗨,乔,你能把灭火器拿过来吗?似乎风越来越大了。谢谢。希望他现在正在看我们。小马消防人员(pony firemen)准备出动!
是消防雄驹(firestalion)。其实消防雄驹(firemare)听起来更好,但你显-显然不是雌驹。
别又来了。你的脑袋撞上什么东西了?非得把好词扭曲成这样?乔瑟夫是男人,他不是匹马,我们也没必要叫他雄驹。
其实从技术角度上说,他就是雄驹,我也是。而你和阴云遮天一样都是雌驹。我们都用四只蹄子走路,还吃草,我们还能是什么?
录音结束
亲爱的日志,
我在这里停止录音。他们接下来只是继续争吵,所以没什么值得记录的,真的。埃德蒙·克拉克博士再没说话,也许他全程都在通过电话听我们争吵,也许他还从天上看我们。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说实话我也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监视我们。如果他真的在窃听和监视,那么也许在看到这么多人类行为后,他就会知道我们确实是人类了。
我不明白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现在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出于某些原因)在欺骗我们,也许他一直在照读剧本,想让我们相信某些错误的假说,比如“世界上真的还有人类,因为他们认为小马是动物”。
但我越考虑这个问题,我越觉得他的第一个问题似乎证明了他们确实是人类。他们不断询问我们有没有“屏蔽仪”,所以我们变成小马会不会是因为某种辐射?或是纳米机群?或是某种力场?也许这位“克拉克博士”认为我们有某种抵御它们的秘密方法,从而还保持着人形。
如果他真这么想,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可不是这样,我们全都是小马。如果真有以上那些东西,我敢保证我们(包括阴天)都会被它们杀死。
现在新产生的问题可比答案多得多。
在电话通讯过程中,我还了解到一个以前不知道的情况:莫里亚一直都在遭受偏头痛的折磨。似乎痛感集中于她的角下部几英寸的位置,就在独角兽的角根部所在的骨头处。我没太搞懂,但奥利弗给她开了一份“处方”,似乎有效。他根据药物的水溶性、小马的肝脏大小、以及他在兽医指导书上读到的治疗马匹的原则制定了这份处方。我猜他虽然没意识到,但他其实一直都在思考怎么帮助幸存者团体。
所以我们现在有什么计划?我们好好探讨了一番。一个问题浮于水面:我们需要找一个更好的居住地。那里必须得可用的地下水和能种植谷物的土壤,另外还得位于地震稳定带,也不能受到洪水、暴风雪和热带风暴的袭击。你来说吧,如果你有整个国家(或者整个世界)可供选择,你打算去哪?
等我们最后准备好后,我们就会搬家。这样也许还意味着如果我们愿意,我们还能借此摆脱hpi对我们的窥测。这个城市里确实有足够我们坚持几年或几十年的食物,但如果所有的罐头食品和应急食物都变质或吃完,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们)就全都会饿死。更不用说只吃那些干粮的话,我们的生活会很难熬的。
我们准备住一年再搬家。我们也许还会走得更早些,不过具体多早还有待确定,主要决定于hpi。如果最后证明他们是好坏参半,或者甚至对我们友好,也许我们就不需要那么做了。但不管我们选择去哪,雪都会是个问题,所以我们会赶在道路结冰前出发。
这就意味着时间最晚到十一月或十二月上旬。在那之后,也许我们直到四月都不能驾车旅行。不过至少现在道路上没有人撒盐了:盐会侵蚀钢铁,腐蚀一切材料。这倒是个小补偿,对吧?
大家都因今天发生的事情而压力山大。阴天出门照看牛,现在还没回来。乔瑟夫正在玩他的《上古卷轴5:天际》的副本,一边玩一边咒骂,就好像他觉得他的角除了能悬浮物体还能射击一样。而奥利弗——我都没看见他出门,但他就是不在附近。现在这里只有我,通过写日志减压的我。我根据记忆把他画了出来,因为我当时心里想的就是他。
我想知道现在有多少小马还在坚持写日志,他们中有多少比我遭遇的变形经历还糟糕?(我敢打赌,肯定特别少)。还好我有汉在身边陪伴,这次是他首次跟我进屋。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想法,也许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我的沮丧。我听说过狗对人类情绪的感觉非常敏锐,但我想我……其实不是人类了。我还是吗?
我觉得我得去修点什么东西。修什么东西并不重要,修理本身就很好了。
—a
译注:1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这里指的是前几段克拉克博士说他们“重定向了信号,还让动物做出了奇怪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