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太急,一口气没喘过来,连咳嗽了好几声,大夫人忙过来帮她顺着气,责备的看着二夫人,道:
“妹妹,你也是的,明知道娘的身子不好,你还气她,若是娘有个好歹……娘,妹妹只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你别往心里去。妹妹每日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需管家,对现在的社态不清楚也是无可厚非。二郎是她的儿,难道她还会害了他去吗?她不过是心里急了,才顶撞了您,您且顺顺气哎!”
说着又给二夫人打着眼色,让她给老太君赔个不是,二夫人冷眼的看着,她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娶了妻,二人感情甚好,她是欣慰的,但看着有些人就是不想他们过得好,她这个做娘的能不急么。
林语汐是晚辈,又是隔了两层的,有些事情宁愿自己担着也不会让她小小年纪背负着不孝的骂名。
如此想着,二夫人不为所动。
老太君看着她那硬气的样子,又是一阵气结,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冷哼道:
“哪能啊!我老太婆可不敢受她的礼,我知你心中有气,怨我当年不信你。你是我亲手挑的媳妇,难道我还会害了你不成?我那样做也是为你好。你看,你这个牛脾气,性子倔不肯伏软,如何操持那大大小小的生意,你以为我老太婆不想安心享福,含怡弄孙?
说来也是我福浅,没有那样的好命,我儿四岁时老伴就去了,我寡母带着两个儿子我容易么我。若不是想替你守着家财,我老太婆会劳碌半辈子?你倒好,不晓得知我恩便也罢了,还讥讽我,在你心里,可有把我当婆婆,你这是瞧不起我是个寡妇,还给我摆起脸色,我……我的命苦啊!”
老太君扯着嗓子喊,泪水不要钱的就崩了出来。
林语汐嘴角抽了抽,她真是小看这位老太君了,她的口才不比二太太差,死的都被她说成活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当婆婆的霸占媳妇的陪嫁就是不对,竟被她说成了怕二夫人把家财败了去,才迫不得已的帮她保管着,真是可笑。
二夫人是商户出身,据说也是个生意能手,小小年纪就帮着家中操持生意事务,这样的女子会把家财败光?
况且,那些陪嫁都是二夫人,败光也是二夫人的事,碍着她什么事了?
亏她还说得冠冕堂皇。
而大夫人,状似给二夫人说情,实际上给二夫人扣上了一顶顶撞婆婆,不孝的帽子,林语汐不觉多看了大夫人两眼。
二夫人嘴角扯着一抹冷笑,但到底还是开了口,不过语气仍是淡淡的,杨辰川是她的底线,她只关心他的一切,其他人想算计他夫妻二人,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娘这说的什么话,媳妇何时瞧不起你?又何时怨过你?当初你问我要契约的时候我可有说过半句不是?这些年来我又何曾忤逆过你?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半句怨言都没的。这些事娘您心里清楚,大夫人也知道,二太太知道,就连爷也是晓得的。”
二夫人并没有说服软的话,却都是事实,老太君听了也挑不出半点错,这些年来二夫人也确实够能忍的,百事不理,有求必应。
其实在老太君心里,她还是怜二夫人的,然而….
谁能明白她的苦心?她以为只有她才疼川儿么,自己这个当祖母的也疼着呢,难不成还会害了自己嫡亲的孙儿啊?
她事事为她为川儿着想,倒招来她的白眼和埋怨,老太君心里堵得慌,不过细想她过得也不容易,小儿溺死,大儿身子又是个孱弱的,小小个便离了她的身边。
老太君想到二夫人的苦处,慢慢的也平息下来,只不过看二夫人的眼神不再如以往那般,而是夹带着强势,道:
“罢了罢了,我也不计较你那些,你疼川儿我是知道,但你也不能一辈子把他留在身边,男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事业,不然外人如何看咱杨家的子孙?”
“那依娘的意思,是该如何打算?”二夫人努力的吸了口气,淡淡的问道。
“川儿是我的孙子,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成?如今我也是赖着面子,奔着他的前程,再给他娶一房,那陈家可是三代为官的大家族,若是有了他们的支持,不仅给了老爷一个强硬的后盾,川儿的仕途也是平步青云。
你是女人,该懂得为自个男人的前程打算。”老太君平下心来,谆谆利诱,与她分析。
前程?仕途?
二夫人听了就直想冷笑,要说当娘的肯定想自个的儿子有个好前程,当官是最好的出路了,如果川儿有那个本事她是该欣慰的。
然而,却不是这么个方法,川儿自小聪明绝顶,又是个本性纯良的,她相信川儿凭着自己的力量也能奔个好前程,她是千万个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换取他的前途。
莫说她,就是杨辰川,也是不愿意的。
知儿莫若母,儿子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吗?
他与语汐这么般,必是容不下妾室的,女人多了准没好事,她不愿意语汐受委屈。
更何况,凭着她的经验,只是单单娶个陈莹儿进来才怪,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儿。
她若是答应了,便是作孽!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就算老太君不说那家人是谁,他们都能猜得到正是陈莹儿。
林语汐开始还觉得奇怪,平常最爱瞧杨家热闹的陈莹儿今日竟然破天荒的不在,原来是有人替她出头,论及她的婚事,不便露面罢。
二夫人眼里闪过失望,看着老太君,说:
“太君,媳妇何德何能,要说起,大夫人娘家不也是三代为官的大家族么,曹老爷还是中书侍郎呢,跟大夫人比起来,媳妇更加人微言轻了。更何况,大公子才是长子嫡孙,要说前程,该要紧着大公子先,大哥儿有了出路,才好带动弟弟们不是?”
二夫人也不再叫她娘,而是直呼她太君,看得出来她到底有多心灰意冷。
林语汐抿了抿唇,不正是如此么,按理说,杨辰溪是长子嫡孙,长幼有序,还是先紧着老大才好,不然回头被怨呢。
她下意识的看着大夫人,只见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温婉的笑着对二夫人说:“妹妹这是哪里话?辰溪虽然是长子嫡孙,但也不是夺人所好之辈,我省得的,你也不用顾忌我。”
二夫人眸光微冷,哼了声:“好一个夺人所好,我儿清清白白,与那样不知羞耻的女子无半点私情,大夫人此话说得好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