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的脚步在书雅的阻拦下戛然而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虑,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他知道,书雅是张慧最信任的侍女,她的话几乎代表了张慧的意愿。
“书雅,大奶奶的情况如何?”贾赦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书雅的目光在贾赦的脸上扫过,似乎在评估他的真实意图。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大奶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有些波动。大爷若真心疼大奶奶,就不该做出这等让大奶奶没脸的事。
大奶奶与您成亲未满一载,如今更是怀有身孕。您知道大奶奶听到您在外面包养外室时,有多伤心吗?
您是国公府的大爷,身份尊贵,可我家姑娘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您如此做,可曾为奶奶考虑过吗?”
书雅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刺贾赦的心窝。他站在原地,面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张慧,这个他曾经深爱,现在依然在乎的女子。
“书雅,我知道我做错了。”贾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悔恨,“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书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贾赦的脾气,也明白他的对自家姑娘的心意。自家姑娘对贾赦也并不如她表现的那般,毫不在意。她不知道二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作为张慧的贴身丫鬟,她希望二人能够推心置腹交谈一番,把二人之间的问题都说出来。
想到这里,书雅轻叹一声,低声道:“大爷,您是国公府的继承人,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国公府的颜面。奴婢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奴婢相信您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人。
大奶奶看似对您漠不关心,但奴婢知道,她心中是有您的。
女子在怀孕的时候,尤其爱胡思乱想。今日之事,您若不能给大奶奶一个合理的交代。那您和大奶奶今后就只能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了,奴婢言尽于此,该如何选择,全在大爷。”
书雅说完,对着贾赦福了福身体,转身往外走去。看着书雅渐行渐远的背影,贾赦收起心中复杂的情绪,轻轻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内,张慧正斜倚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诗集,眼神却空洞地望着窗外。她的面容略显憔悴,但那份温婉的气质依旧让人心生怜爱。贾赦推开门,看到了这幅画面,只觉心头一酸,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慧娘~”
张慧闻声抬头,见是贾赦,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放下手中的诗集,淡淡地问道:“大爷回来了,我让妙琴送到槐花巷的布匹首饰,那几位姑娘满意吗?”
贾赦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张慧的身旁,坐下。他伸手握住张慧的手,语气诚恳地说道:“慧娘,没有外室,没有姬妾。今生,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张慧的眼眸微微颤动,似是不敢相信贾赦的话。她抽回自己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大爷这话,说得可真是轻巧。那槐花巷的宅子,还有那里的姑娘,难道还冤枉了大爷?”
贾赦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不过张慧的挣扎,温柔的拥住张慧的身体,笑道:“慧娘这是醋了?”
“呸,我还咸了呢。贾恩侯,我不管你在外面怎样,但国公府的内院绝对不能进新人!”
“慧娘,这事我不能应你。”
贾赦的话音刚落,张慧的身体便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贾赦,眼中满是惊愕与失望。
“你……你说什么?”张慧的声音颤抖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贾赦看着张慧的反应,心中一痛,但他知道,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意承诺。
“慧娘,陛下有意重用我,但因为我的出身,又一直心存顾虑。我需要让他认为他能够掌控我,这样我才能在朝堂上更稳固,为国公府争取更多的利益。槐花巷的宅子,还有那些姑娘,其实是我布下的一个局,一个让陛下安心的局。”
张慧听着贾赦的解释,慢慢停了挣扎,轻叹一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以夫为天吗?”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有我呢。”贾赦连忙解释道,他紧紧握住张慧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柔情,“慧娘,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既然是做局,就该做的天衣无缝。”张慧的话语在空气中缓缓荡漾开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器,掷地有声,却又余音绕梁。
贾赦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解。他并非愚钝之人,自是能听出张慧话中有话,只是这提议太过大胆,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你的意思是?”他试探性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张慧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又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深意。“还记得唐朝名相房玄龄吗?”
贾赦闻言,脸色微变。房玄龄,那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贤相,其夫人更是以妒名远扬,却也因此保住了房家的安宁。张慧此举,显然是意图效仿房夫人,以妒忌之名,行保护之实。
“你要效仿房相的夫人?不行,这对你的名声不好!”贾赦断然拒绝,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深知,张慧此举虽是为了国公府的安宁,但一旦传出嫉妒的名声,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张慧却似乎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无奈也有坚决。“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既然选择贪花好色这条路,日后国公府的后院定会被塞满形形色色的美人。我若表现的贤惠大度,这国公府还不得变成筛子?到时候,你我二人,乃至整个国公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针,刺得贾赦心头一紧。他不得不承认,张慧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在这个权力与欲望交织的世界里,一旦失去了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时候,惧内,有色心没色胆,远比单纯的好色更好掌控。”张慧再次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却又透露出无尽的深意。
“慧娘,你知道一旦你被传出擅妒的名声,会对张家的女眷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这个时代,女子以贤良淑德为荣,擅妒可是犯了大忌。”
面对贾赦担忧的目光,张慧洒脱一笑:“那又如何,我张氏女从在乎这些虚名。若只我的名声,而让那些人对张氏女望而却步,那么他也不配做我张氏的女婿!”
“慧娘,你……”贾赦欲言又止,他被张慧的洒脱与坚决所震撼。他知道,张慧并非寻常女子,她有着自己的见解与胆识,但,今日这番言论还是震惊到了自己。
“行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意图,那么我原先的计划就行不通了。”看着贾赦震惊的样子,张慧推开贾赦,径直下了床。
“计划,什么计划?”贾赦不解的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惹我生气了!”张慧冷声说道。
“啊?”
张慧没有理会贾赦,而是拿起百宝阁上的摆件,狠狠砸在了地上。
在贾赦不解的目光中,怒道:“贾恩侯,当初老太爷为你求娶我的时候,曾许下众生无二色。如今你我成亲尚未一年,你就违背了当日的誓言,你是当我张家无人,还是觉得我张慧好欺负?”
见状,贾赦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只听他冷声道:“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更何况我乃国公府的大爷,怎能只有你一个妻子?张氏,你莫要太过无理取闹!”
张慧闻言,冷笑一声,她的眼神如同寒冰,直视着贾赦。“好一个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贾恩侯,你莫忘了,我张慧也是出身名门,岂会容你如此践踏?你若真觉得我无理取闹,那便休了我,我张慧绝不纠缠!”
“你……你……岂有此理。我要去问问张老,张家就是如此教养女子的!”
“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生平无二色,可是你贾恩侯应下的?”
贾赦被张慧逼问得有些狼狈,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是,我当初是应下了生平无二色,但那又如何?这世道本就是男子为尊,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张慧莫非还想翻了天去?”
张慧闻言,眼神更加冰冷,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张慧虽为女子,但也知道何为信义。你既已应下,便应守信。”
“你……你……,我要休了你!”贾赦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他从未想过,这个一直温顺的妻子,竟会如此坚决地反抗他。“
“休我?呵呵,是你贾赦违背誓言在先,就是休,也是我休你!”张慧的话语如冰刃,直刺贾赦的心窝。她转身,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二人这番动静,不仅惊动了灵犀堂内的丫鬟婆子,她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老夫人那里也得了消息。
老夫人坐在软榻上,眉头紧锁,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转动着。她深知张慧的脾性与手段,也明白贾赦的固执与多情。这场风波,若不及时制止,只怕会闹得合府不宁。
无奈之下,老夫人只得坐了软轿,亲自过来劝解二人。
刚进灵犀堂,就听到从内室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便是贾赦气急败坏的怒喝声。老夫人心中一紧,知道事情已经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她缓缓步入内室,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张慧与贾赦则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得仿佛空气都要凝固。老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赦儿,慧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老夫人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贾赦与张慧同时转身,看向老夫人。贾赦一脸愤怒与不甘,而张慧则是一脸的坚决与冷漠。
“祖母,您怎么来了?”贾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
老夫人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向张慧,握住了她的手:“赦儿媳妇,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赦儿惹你生气了?告诉祖母,祖母为你做主,可千万别生气,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张慧看着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夫人,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当初大爷应下生平无二色,如今可还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了。老身还以为为着什么呢,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喊打喊杀的。
赦儿,你媳妇如今怀着身孕,本就容易胡思乱想,你怎能在这种时候惹她生气,还不快给你媳妇道歉?”老夫人打着哈哈,试图缓解二人之间的气氛。
贾赦闻言,脸色更加难堪,他硬着脖子喊道:“我当初是说过生平无二色,但那只是一时冲动,并非我所愿。再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成了?
祖母,您也别向着她,她都是被您给惯坏了。让她走,今儿只要她敢迈出灵犀堂半步,我就休了她。”
“休我?贾赦,我今儿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说着就绕过老夫人,直接对着贾赦的脸抓去。
贾赦未曾料到张慧竟会如此决绝,一时之间竟被她抓了个正着,脸上顿时留下了几道深深浅浅的抓痕。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也只能连连躲避。
“哎呦,你个悍妇,毒妇。老祖宗呦,这就是您说的出身书香门第的好女子,怎得比咱们武勋家的姑奶奶还厉害?”
贾赦一边躲避着张慧的抓挠,一边不停地抱怨着。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抓痕,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渗出血丝,看上去狼狈不堪。
张慧见状,心中的怒气更甚。她一把揪住贾赦的衣领,语气冰冷地说道:“贾赦,你再说一遍?我张慧自嫁入贾府,何时亏待过你?何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竟如此辱我,真是枉为人夫!
我再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纳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