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华渊往事(二十九)
作者:冬知晓   师父!大师兄又不活啦!最新章节     
    三个月的时光不过屈指一弹。
    柳长归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们坐着鹰回了魔殿。
    乔回舟和其他亲王在宫门前等候他们,见二人下来,一个两个都装出一副讹人样子,表情虚弱地跪下去。
    “恭迎王上回宫。”
    华渊扫了一眼地上病歪歪的众人,又转回了目光,却也没看向柳长归。
    “今天心情不好,少装。”
    他话音一落,乔回舟便第一个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三个月不见,他甚至还吃胖了点,脸圆了一圈。
    “那我们就不打扰王了,告退,这就告退。”
    华渊从鼻间轻哼出一声,背着手,率先迈步往主殿走。
    他这一天都没看柳长归,柳长归倒是没什么想法,目光向上望去,打量着周围的宫殿。
    飞檐峭壁,红墙青砖。
    走着走着,前面的华渊突然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
    柳长归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你如果忘记了我怎么办?”
    华渊的眼神落在地面上,这宫殿这么大,人又这么少,晚上乌漆麻黑的,没有柳长归陪着他,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过。
    “那你就多提醒提醒我。”
    柳长归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不再给华渊画“我不会忘记你”的饼,而是换了个说辞。
    “你回去要重新开山立宗吗?”
    他继续往前走,却换了个话题。
    “对,有些已经达成了因的‘果’,马上就要成熟了。”
    “你知道的,长归。”
    华渊看着魔窟内澄澈的天空,成王的责任让他的周身也围上了一丝威严感。
    “就算我们不去进犯,仍然会有一些人打着魔修的旗子去惹事。”
    在他们出游期间,华渊已经收到了许多通报这件事的折子,大大小小不断,乔回舟对于大事不能完全做主,便飞书一封来问华渊的态度。
    华渊的意思很明确,是谁闹的事,就去处决谁。
    “我只能尽量派人去解决,毕竟我没法出去。而外面的具体情况,你也要当心。”
    华渊伸手,去抚他被风吹起的长发,柳长归才看清他的双眼包着泪,像一潭波动的湖水。
    “我会派人在…瑶山下开家书肆,你若还能记得,便去取我给你的信,我想你时便会给你写。”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来。
    “若是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会一直等你。”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也不要忘记我。”
    柳长归此时的神态却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他的眼神仍然柔和,周身气度却有了极大的改变。
    而原本就经过一次类似事情的华渊,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柳长归。
    他眉峰一凌,手中灵力聚合,下一瞬却被柳长归握住了手,十指相扣,相聚的灵力在柳长归的手中消散。
    华渊睁大了眼。
    他们二人同为化神,柳长归不可能这么快就化解了他的攻击。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柳长归”,比他的修为要高得多得多。
    他目光上下一扫,张嘴要问你是谁,却被柳长归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嘘。”
    柳长归睫羽轻动,一层厚重的结界便随心念落在了他们周身。
    “若渡过大劫,你我自会安然无恙。”
    “若祂无法度过,华渊,我要你以最惨烈的方式对待我。”
    华渊眸光颤动,在柳长归手下挣扎着。
    大劫?
    什么大劫,谁的大劫?
    他又是谁?
    是他还是她,亦或是祂?
    还有,什么叫做最惨烈的方式,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长归凑近了华渊,对上他的双目。
    华渊在里面看到了广阔无垠的星海,和几乎能令人窒息的孤寂。
    他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在同你商量,华渊。”
    “我是在告知你。”
    柳长归松开了禁锢他的双手,自双脚开始逐渐化为一阵粉末,华渊的眸光闪动,知道他这是要被送出去了。
    他们签的那份协议上,华渊偷偷烙上了天地契约。
    时间一到,柳长归便会被带离出去。
    而这个柳长归却不太在乎这些事情,他看向华渊,手指搓动,调换了二人剩余的宝石。
    “如果那时你狠不下心,我会替你来做的。”
    柳长归化作一片粉末,渐渐消失在了魔窟之内。
    “华渊,前路困难重重,你自己多加小心。”
    自此之后,魔窟内就彻底没有柳长归的任何气息了。
    华渊跌坐在地,他掏出怀里的那张纸,其上属于柳长归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怔了片刻,抱着那张单薄的纸,坐在宫路上嚎啕大哭。
    那张连血都未曾染透的纸,竟被他的泪打湿了。
    云镜中的画面早已消失,谢槿奚和柳长归相顾无言。
    他们只看到了华渊最后让柳长归不要忘记他的画面,后面的事情,全都变成了一片黑暗,就连柳长归自己对这段记忆也一无所知。
    “所以…师父,是你自己封印了记忆,还是你出了魔窟后就忘记了这些事?”
    柳长归耷着眼皮,目光垂着,落在手中的茶杯上。
    他已经端了这杯茶很长时间了,茶水逐渐放凉,连热气都没有冒。
    “忘了。”
    桌上白云翻腾,只浮现出这两个字来。
    谢槿奚不解地看过去。
    “可你每次回顾这段记忆,每次都不会记得吗?”
    柳长归的茶杯终于放下来。
    “每一次,只有像这样用云镜摊开我的记忆我才会想起来,每一次对我来说,这都是一段新的记忆。”
    可是。
    若按照柳长归的这种说辞,他现在又怎么能精准得描述出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