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政南安慰道:“快了。”
过了一会儿,苏念再次问道:“老公,现在时间应该到了吧?”
顾政南轻声道:“快了,你再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时间就到了。”
苏念听了他的话,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苏念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再次问道:“老公,能取了吗?”声音中带着未完全消散的睡意。
顾政南轻柔地将她额前的发丝拨向一旁,轻柔的回答道:“快了,很快就好。”
随后,苏念感到一丝不适,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又进入了梦乡。
然而,顾政南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在苏念的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丝毫不敢入睡。
他担心苏念在熟睡中会不自主地翻身,怕对她的伤口造成影响。
顾政南整整一夜未眠,直到苏念腹部的盐袋放置满八小时,这才长舒一口气。
苏念术后还未排气,暂时还不能吃东西。
顾政南一大早便前往医院的餐厅,为她准备了一碗萝卜水。
或许是麻药的余效仍在,苏念喝完之后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廖慧云起床洗漱后,顾政南对她说道:“妈,你去吃点儿早饭吧,回来之后替换我一下,你看着苏念输液,让我睡一会儿。”
廖慧云出去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也没有帮顾政南带任何吃的。
等她到病房的时候,苏念已经又换了一瓶药水,顾政南疲惫地对她说:“妈,你看一下药水,如果快输完了,就按这个呼叫器,护士会来更换。”他的声音中满是疲倦。
顾政南因为忙于照顾苏念,连早餐都未吃,便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而苏念自从喝了一些萝卜水之后,也一直在沉睡中。
廖慧云坐在病房的小凳子上,开始翻看着手机。
不久,她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将手机轻轻放在一旁,头部微微低垂,逐渐进入了梦乡。
整个病房内,只剩下轻微的药水嘀嗒声和三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顾政南睡着的时候做了个噩梦,噩梦惊醒,他的目光迅速转向苏念头顶的药瓶,心中一紧,发现药水已完全滴空。
幸运的是,连接的细长药管里还残留着少许药水。
顾政南立刻关闭了药水滴注的开关,随后迅速按下呼叫器。
不久,护士走进病房,更换了新的药水瓶,然后悄然离开。
顾政南坐在一旁,目光不离地观察着苏念,确认一切正常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苏念这时才慢慢醒来,而廖慧云也是在护士进门的时候才醒。
顾政南简短地对苏念嘱咐了几句,然后将廖慧云叫到病房的楼道里,厉声说道:“我让你过来干什么来了?让你看着苏念输个液,你在那打瞌睡?你要是困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我让你回去睡就是了。”
廖慧云默默低着头,没有回应。
顾政南继续说道:“等苏念和孩子出院后,你就回去吧。”
廖慧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她轻轻抹了抹眼泪,黯然走进了病房。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廖慧云对苏念照顾的无微不至,但顾政南再也没把苏念交给廖慧云过。
廖慧云所做的工作也只是在中午的时候,去帮苏念和顾政南买些午餐回来。
下午到了三四点,顾政南就让廖慧云回他们的房子里了,并没有让她在医院照顾。
医院每天上午有探视孩子的时间,即便顾政南要去探视孩子,他也是在苏念清醒的情况下,自己去看一下孩子,很快就回来。
苏念住院的第三天,顾政南刚要让廖慧云去给苏念买午饭。
廖慧云捂着自己的脑袋,满脸痛苦地抱怨:“这两天熬得我头疼得厉害,牙也疼,我得回去休息一下,而且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太刺鼻了,待在这里我觉得难受。”
听完这番话,顾政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回应道:“那你先等一会儿,等我买完饭回来你再走。”
苏念面无表情地对廖慧云说道:“没事儿,妈,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廖慧云到底没走,等到顾政南买饭回来才走的。
廖慧云一离开,苏念便忍不住抱怨道:“她熬什么了?每天上午八九点才慢悠悠过来,下午三四点就让她回家了,就中午在这一会儿帮忙买个饭,就把她累着了?孩子一直在保温箱里,也没让她照顾,不知道她哪儿累,让她回去算了。”
顾政南轻声安慰道:“等你出院以后,我就让她回去,如果现在让她回去,就我自己一个人,我怕万一有个突发情况,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在这里好歹可以搭把手,帮忙叫护士或找医生,别的我也不指望她。”
随后,顾政南向苏念叙述了那天输液时廖慧云不慎入睡的小插曲。
苏念听罢,愤怒地回应:“要是我出了事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顾政南带着一抹微笑:“万一你出了事儿,我让她给你陪葬。”
苏念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语。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苏念看顾政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便轻声说道:“老公,你睡会儿吧,我药水也输完了,没什么大碍,有事儿了我叫你。”
顾政南点点头,便躺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还没等到苏念叫他,他自己就醒了。
出院的前一天中午,顾政南对廖慧云说:“下午你别过来了,明天苏念和孩子就出院了,你回去把卧室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出来的匆忙,当时我只顾着翻东西,床上很乱。”
接着顾政南又补充道:“你收拾完东西,明天上午过来一趟,到时候你得抱着孩子。”
苏念出院的那一天,廖慧云抱着顾知谨坐在后排座,苏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轻轻一瞥,落在了顾政南的身上。
顾政南的胡子已经好久没刮了,原本干净光洁的上唇和下巴,现在显得有些凌乱。
他的面容也憔悴了许多,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满是疲惫。
苏念看着这样的顾政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
顾政南先把苏念和孩子送上楼,到了主卧,发现卧室床上一片凌乱,衣服、被子扔的到处都是,廖慧云倒是把自己住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顾政南长叹了一口气,他先把苏念扶坐在沙发上,耐心地整理了主卧,然后又轻轻的把苏念扶到床上。
廖慧云却把顾知谨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顾政南没来得及理会这些,就先去楼下拿车上的东西了。
等到顾政南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他走进廖慧云的房间,把顾知谨抱到苏念的旁边。
廖慧云不满地抱怨道:“这孩子本身就早产,都说孩子吃母乳好,可苏念又没奶水,反正孩子喝奶粉,我看着他就行,别往他妈那抱了。”
顾政南再一次问廖慧云:“你来这是干什么来了?”
廖慧云嘟囔道:“我来抱孙子。”
顾政南冷哼一声:“月子里的娃娃,有什么可抱的,他就是吃吃睡睡,让你来照顾苏念,不是让你来照顾孩子。”
廖慧云又重申了一遍:“我说了我是来抱孙子的。”
顾政南没再理会她,直接给顾政北打了个电话:“你明天来我这儿,把咱妈接回去。”
顾政北没有多问,只是答复道:“我现在在外地,回去的话也得一星期以后,到时候顺便去看看我小侄子。”
顾政南将顾知谨抱进主卧后,廖红云独自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发呆。
顾政南在苏念出院的第二天就去了单位请陪产假。
当时单位有一个“三个一批”的重点项目一直是由顾政南负责的,顾政南主管领导告诉他:“过两天县长要听汇报,这个工作一直是由你负责,等你做完汇报之后我再批你陪产假。”
顾政南回来跟苏念说了之后,苏念说:“没事儿,你先忙工作,总得有始有终。”
廖慧云听到苏念和顾政南的对话,便对顾政南说道:“你请陪产假干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
顾政南听了微微一笑,没接她的话。
因为县长要听汇报,所以顾政南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儿才回来,早上七点多就又去单位忙了。
苏念出院的第二天,家里显得有些空荡,来访的亲戚寥寥无几。
那天上午,娘家这边的亲戚只有苏安、苏振民、徐晶、苏宵和许艳霞一同前来,他们给顾知谨拿了红包之后,简短地和苏念交谈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
顾政南凌晨加班回来,发现苏念还没睡,他看到客厅里的礼品以及察觉到苏念的神情中流露出的落寞,便有了些许猜测,轻声安慰道:“别想太多,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苏念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安稳睡梦之中的顾知谨,平和地回应道:“我明白,人生除了生死,都是擦伤,你放心,我没想那么多。”
苏念出院的第三天,顾政南加班到中午一点才回到家,廖慧云却没有做饭。
廖慧云对顾政南说道:“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就没做。”
顾政南首先走进卧室,看了看了正在床上半坐半躺的苏念和熟睡的孩子。
他轻声询问苏念:“你吃饭了吗?”
苏念微微点头:“喝了咱妈熬的猪蹄汤。你呢?咱妈做的什么饭?”
顾政南轻轻摇头:“她没做,说是不知道我想吃什么。”
接着他又对苏念道:“这边的工作马上结束,等我陪产假批下来,立刻让她走。”
苏念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手机问顾政南:“老公,我给你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顾政南想了想道:“点一份刀削面吧。”
苏念帮顾政南点了一份刀削面。
外卖到了之后,顾政南坐在餐桌前吃着面条,廖慧云则在顾政南的对面坐着,面容略显尴尬。
餐后,顾政南回到了房间,突然想起顾知谨出生那天,苏振民递给他的那份厚重红包。
他转头对苏念说:“孩子出生那天,咱爸给了个大红包,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着,顾政南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红包,轻轻拆开,里面赫然是六万元的现金。
苏念眉头微皱,不解地问:“他从哪儿弄这么多钱?”
顾政南轻轻摇头:“当时他给我,我也没多问,拒收也不合适,但我拿在手里也知道有不少钱,你要是觉得收这些钱不合适,咱们回头找个合适的时机,还给他。”
苏念轻轻摇了摇头:“不还,如果他们没病没灾的,这就是咱们应该拿的钱,如果生病的话将来需要钱,就把这钱拿给他们看病用,多了也没有。”
在苏念出院后的第四天,宁檬与她婆婆一同前来探望。
宁檬凝视着苏念那苗条的身形,忍不住羡慕道:“你怎么生个孩子都不胖,你是不是不敢吃?”
苏念苦笑着回应:“我宁愿我胖点儿,孩子有奶吃,可是自孩子出生起,我就没有奶水,月子里也吃不下去东西,出汗出的厉害。”
当晚,宁檬回到家中,坐在床上默默发呆。
宋智安察觉到她的神情,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宁檬的声音略显沉重:“我觉得苏念有点儿可怜。”
“怎么了?”宋智安的手顿了顿。
宁檬继续讲述:“今天我跟咱妈去看望苏念,只有她和孩子在家,我问她婆婆去哪儿了,苏念说她婆婆觉得家里闷,出去散步了。”
宁檬又补充道:“到了中午的时候,苏念他老公在单位加班没回来,她婆婆虽然回来了,却只是简单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便急忙去抱孩子,也没有忙着去给苏念做饭。
我自己坐月子的时候,一天吃六顿饭,而苏念直到下午两点,她婆婆才端来了一碗猪蹄汤,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听完宁檬絮絮叨叨的话语,宋智安沉默了许久,然后对宁檬说:“这是她的家事,在我这儿说说就行了,跟咱妈也交代一声,不要再对别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