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厢房——
床上一女子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她侧身坐起,三千青丝垂落在腰间。
她抬起手,轻抚缠着厚厚绷带的额头,神情略微诧异。
这不是她待字闺中时的厢房吗?她怎么会在这?
“公主!公主,你总算醒了 !可吓死蝶儿了!呜呜呜……”一个小丫鬟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床上昏迷了三日的人儿终于醒了过来,忙放下水盆,蝴蝶似地扑进她怀里哭诉。
她从林姝怀里探出头来,肿着一双桃子眼,略带鼻音:“公主,切莫碰你的伤口,你才撞着石子,可不能留疤了。”
蝶儿这一番话倒是唤起了她的记忆,这一年她十五岁,在后花园放风筝,正开心着,安成公主不知怎的,上来就把她狠狠推倒在地,她的额头撞着地上的石头,当时便血流如注,不省人事了。
安成公主是贵妃的长女,贵妃出身高贵,且与皇上青梅竹马,浓情蜜意,安成公主自也是自恃尊贵,在皇宫里嚣张跋扈。
可林姝却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她,自己与她素日里毫无交集,她为何平白要推自己?
不过,为了顾全皇家名声,她倒是不痛不痒地被罚着禁足了七日。
前一世,她只以为安成公主是见她身份卑微,任人拿捏,所以毫无忌惮地欺压于她,自己虽不满,却只得处处避着她。
可上辈子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觉得安成公主当时推她只怕是另有隐情。
毕竟她爬床“姐夫”的这件事传出后,漫天流言蜚语,却只有远嫁南方的她愿意每周飞书给她安慰,不顾世俗眼光,公然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就连嫁妆她也替她添置了不少。
“我安成公主的妹妹,自是性情温和,善良单纯,你们再乱说,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后来,她回宫访亲时,大摆宴席,宴请了不少高门贵女,听到她们乱嚼自己的舌根,茶盏重重一摔,便是站在她这头,不顾这些贵女们的身份,毫不顾忌地打他们的脸子。
一想到这,她的眼眶便不自觉地红了,她真心相待的人没有一个信她,反倒是她有所忌惮的人处处护着她。
真是可笑……
“公主,太医说了,伤口不是很深,只是擦伤,不会留疤,公主不必挂怀。”
蝶儿心思单纯,看到自家主子流泪,以为她是担心伤口,忙手忙脚乱地给她拭泪。
“我没事,蝶儿,我只是,只是醒来看到你,我太开心了。”
林姝看到蝶儿,只觉得恍如隔世,无比开心。
前世尽管她“爬床”已成事实,但明面上却不能由她这个公主背锅,这会有损皇家脸面。
蝶儿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就只得替她背下所有,杖毙处死。
皇上为了惩罚她,吩咐侍卫捆着她,要她亲眼看着这场血淋淋的行刑。
彼时的蝶儿也才十五岁,她被人禁锢在木凳上,腰粗般的棍棒砸下,不多会儿她便血肉模糊,尖锐的叫喊声随着一次次毫无怜惜地捶打逐渐衰弱,而后无声。
她发丝早已被浸湿,无力地垂着眼眸,带血的牙齿轻颤,却还在对着林姝笑:“公主,蝶儿自幼伺……伺候你,以后蝶儿不在,你……可得保重……”
自此以后,林姝大病一场,醒来后精神便日渐恍惚,时而喊着蝶儿的名字大笑,时而大哭,伺候她的人都说她怕是疯了。
“蝶儿,你还在真好。”林姝轻轻拥住她,感受她的体温,恍如隔世,滴滴泪珠夺眶而出。
“公主说什么胡话,蝶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了,明日给我梳妆打扮一番,备好礼,我想去见见安成公主。”
蝶儿还未开口,一愠怒的男声从厢房外传来:“她害得你这般,你还去寻她作何?”
来人兀自穿过前面的纱屏,走到林姝面前,一身白袍,负手在后,通身矜贵。
“见过世子爷。”蝶儿忙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世子随意摆手。
“姝儿,你身体可好些?”
林姝许久没听这亲昵的称呼,有些怔楞,蝶儿见状,连忙接话:“公主刚醒,如今只怕是还没回过神来,公主,你昏迷这几日,世子爷可是日日来瞧你呢,对你这个妹妹可谓是极其上心,比起亲哥哥都好!”
蝶儿甚是喜欢这位处处都细心照料她家主子的世子爷,话里话外都在帮着他说话。
“多谢世子。”林姝态度冷冷清清,全无往日的亲昵。
苏幕遮一时之间有些莫名,“你方才说要去找安成公主,你怕不是脑子还在发热吧?”
“对呀对呀,要不是安成公主,公主你才不用……受这罪……”蝶儿在林姝的注视下,声音逐渐减弱。
“要不是世子爷,安成公主只怕如今还好好地在皇宫里作威作福呢,怎么可能会被禁足。公主倒好,还要备礼去看她……”蝶儿不满的小声嘟囔,低头扭着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