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大刘一直不在，楚嚣就是让他去找七星瓢虫去了。
    其实不一定是七星瓢虫，什么虫子都行，楚嚣只是想拍一个象征性的镜头而已。
    类似的镜头有很多，比如《狼图腾》中的狼，《卡拉是条狗》里的狗，《无人区》里的猴子……
    这些动物除了象征意义以外，还有推动剧情的作用。
    楚嚣不需要那么多，他就想用这只七星瓢虫预示张自力和苏丽娟的婚姻已死，原来的张自力也死了。
    他不在乎是什么虫子……
    楚嚣要求董金松主要拍虫子，徐洪兵去拍廖烦和倪晶阳打扑克。
    按照时间线来说，这场戏在电车站之前，大概剧情就是两人要离婚，张自力想要再来一次……
    当然，两人也有个赌注，就是打扑克，如果张自力赢了，就再来一次，如果输了，那就放倪晶阳离开。
    倪晶阳没想着赢，她知道张自力是个什么人，如果不随了他的意，这小子估计会一直缠着自己，于是就同意了。
    倪晶阳出牌非常随意，张自力则是异常认真，重点不是再来一次，而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挽救自己的婚姻。
    所以他才会在月台上拉着倪晶阳，他不是真的欲求不满，而是他觉得自己有男人的魅力，倪晶阳应该回心转意。
    虽然听起来挺离谱的，但某些中年男人还真是这么想的，人和人的脑回路永远不一样……
    瓢虫在床单上缓慢爬行，不缓慢也不行，大刘是从一个老大爷家里的花盆上弄来的瓢虫，已经开始猫冬了。
    现在嘛，就只能被迫营业，还要送上年轻的生命……
    就在瓢虫爬行的时候，另一边廖烦也赢了牌局，倪晶阳非常认命地仰头躺下，廖烦立刻欺身压了上去。
    楚嚣一挥手，镜头上移，只拍到了廖烦和倪晶阳紧扣的双手和凌乱的头发，当然，还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然廖烦就在楚嚣的指挥下，连续翻了两下身，第一下，压死了还在爬的瓢虫，另一下，露出了瓢虫的尸体。
    “好，咔！恭喜倪老师杀青。”
    倪晶阳的档期比抚顺电铁还要短，只有一天，拍完就走。
    虽然表现差点意思，但是楚嚣也没深究，倪晶阳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差不多就行了，楚嚣的目光都在廖烦身上。
    他很满意！
    廖烦脸上的颓废和欲求不满非常贴合人物心境，张自力，是一个受了伤，被人踢到工厂保卫科工作的弃子，老婆又和他离婚了，人到中年，爱情事业双失败，还没有存款，妥妥的中年危机模板。
    廖烦演得非常不错，甚至连中年男人短平快的属性都演了出来，尽管楚嚣没要求，这段镜头也不会出现在大银幕上，廖烦依然这么做了，这就是好演员。
    纪凡有些奇怪，他虽然没见过别人拍电影，但是看过很多电影，尤其是文艺电影，他不太理解楚嚣为什么不拍两人亲热的镜头。
    这要是换成娄叶，肯定会来个大全景，搞不好就要擦枪走火。换成其他商业片导演，这也是一个噱头，倪晶阳风韵犹存，盘靓条顺，这可都是卖点！
    结果楚嚣一带而过了……
    楚嚣乐了，“老纪，你觉得亲热戏份对电影有加成吗？”
    “那肯定有啊，揭露了人性，还有票房加成。”
    “票房的事儿先不说。”楚嚣摆了摆手，“你就说说揭露了什么人性？”
    “呃……”
    纪凡卡壳了，他其实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文艺片不露点什么好像就缺了点味道……
    楚嚣乐了，“如果是能推动剧情的激情戏，我是肯定要拍的，如果可有可无，拍不拍也就那么回事。除了能吸引眼球，没有任何作用。就像《苹果》里面男女主角那一段激情戏，对剧情有什么推进作用？不就是想多卖点票房么？后来被封了，也不能怪别人。”
    纪凡傻了，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苹果》当年上映的时候，宣传的不是剧情，而是胖冰的激情戏。
    后来被强制下档，也是因为这段激情戏，自食其果了属于是……
    楚嚣拍了拍纪凡的肩膀，“其实国外也有不少导演，想靠着激情戏博眼球，有机会你去威尼斯电影节看看，尤其是展映的电影，和大黄没什么区别。他们是为了艺术吗？应该有几个导演是为了艺术，不过大部分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拿个奖。”
    纪凡都听傻了，在他的印象中，欧洲三大，那可是特别神圣的地方……
    也不怪纪凡，这个年头，《x者》《x林》成天给大家洗脑，发那种“大停电救麻雀”“超市停电大家自觉结账”“英国地铁大家都在看书”的小文章。
    很多人，尤其是文化人，很愿意相信国外人都有素质。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楚嚣也懒得解释，等纪凡有机会出国看看，他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廖烦此时凑了过来，跟着看了两遍回放。
    老实说，廖烦对楚嚣的剧本很满意，但是他不知道楚嚣的导演技巧行不行，毕竟楚嚣不是科班出身。
    不过看了一下刚才拍摄的镜头，廖烦就放心了。
    楚嚣的镜头语言和调度完全看不出生疏感，比某些学院派还要学院派，廖烦都不知道楚嚣是这么学的。
    还能怎么学的？楚嚣前世上课学的呗。
    楚嚣自然看出了廖烦的担忧，他也懒得点破，孙宏雷一开始也有同样的担忧，一部《潜伏》，孙宏雷就服了。
    楚嚣觉得廖烦也快了。
    不过楚嚣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和廖烦商量，按照总制片表的规划，接下来就要回哈尔滨拍摄张自力没被踢到保卫处之前的戏份。
    那时张自力是刑警队长，意气风发，前途看好。
    然后因为追捕逃犯，发生枪战，死了两个手下，张自力也受伤住院。
    从医院出来以后，张自力的人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作为行动的最高指挥，这个锅他必须背，整个人开始颓废。
    这么安排的好处是戏可以顺下来，其他演员不会出戏，但对廖烦的要求就高了，他要在意气风发和颓废两种情绪中来回切换，跟精分似的。
    廖烦倒是不太在意，“楚导，放心吧，我是方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