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你从何时开始行拐卖之事？”知府坐在上头，冷汗都浸湿了里衣，在他任职期间居然出现了这样大的纰漏。
况且还有两位大神在自己身边，等待审理结果。好久没有认真办公过的他，此刻已经汗流浃背了…
差役松开压着李大嘴的手，让他跪在地上。听他一字一句道，“呵，十年前，三月十六。”
“那些孩子，你可知都被卖去了哪？”
李大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最开始把他们卖到了哪里，至于之后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其中也不少有人，在我这儿买了孩子，转手在高价卖出去。”
“孩子们的去处，你自己记着。还是记在什么账册上？”
“在我脑子里。”李大嘴有些癫狂，“一笔笔交易，都在我的脑中。包括这些孩子从哪儿来，被卖到哪里去，卖了多少钱，哈哈哈哈哈哈。”
外头的民众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你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活着！”
“大人，一定要将他处死！”
“我儿媳妇舅姥爷的二叔的表弟的三姑的儿子该不会就是你给骗走了吧！他们家找了五六年了，一无所获！”
“还好，这群孩子被小郡主给救出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卖到哪里去呢？”
“你们瞧瞧外面那些人，就是孩子丢了的，待会儿还得让认领呢。”
众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群官兵围着数十个崩溃的男人女人，大家只能叹息一声，继续旁听。
有人忍不住对李大嘴破口大骂，甚至朝他泼了一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泔水，弄得整个公堂都变得臭烘烘的。
李大嘴眼神阴翳的看着那人，忽的笑出了声，“为何都这样对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众人不解，但没有人问出口，李大嘴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从前，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啊，可是该死的拍花子，把七岁的我从豫州拐到闽州，还，还把我卖给…一个七老八十的男人！”
“同期被抓的几个小孩，都羡慕的看着我，他们以为这老男人是为了带我回家做个血脉的延续，怎么的也得当作小孙子养着。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
“呵呵呵呵呵呵，那根本都能算是人了…我才七岁，七岁呀。他一个老男人，竟然对七岁的小男孩，做出不轨之事…”
李大嘴大笑出声，“好在十年前，这个男人终于死了，我就自由了。我拿着他的钱，去享受，去挥霍，可我根本就不再是个男人了。”
马洋冷声斥责，“这就是你拐卖其他小孩的原因？”
“对，就是这样，我见不得那些小孩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幸福。我要他们都尝受一下我所受过的屈辱、痛苦，啊哈哈哈哈哈哈。”李大嘴将这么多年以来，埋在心底的秘密，揭露出来，面容扭曲。
“你可知你最应该报复的，应该是那些拐子，而不是这些无辜的孩子们？！”马洋没忍住踹了他一脚，还好，此刻众人都沉浸在悲愤当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我才不管这些呢，我只要大家和我一起下地狱。”李大嘴说累了，还盘着腿坐在地上，悠闲自得的样子。
刘婆娘也不知道这人竟然这样疯，她原以为李大嘴就是有些房事上的小癖好罢了，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这样一来，先前的那些奇怪的、别扭的事儿，就有了解释。
她急忙在地上磕头，急于撇清与李大嘴的关系，“大人，大人，我只是为他提供藏匿孩子们的地方，别的我都没有参与啊！大人！”
知府看她哭得真情意切，想着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刚想让人把她拖下去小做惩戒，就见到赵大公子站起身来。
他立刻闭嘴。
明阳戴着双层的口罩，走到刘婆娘面前，“你当真只做了这些？”
刘婆娘连连点头，她虽然不知道明阳是什么身份，但现在能在公堂上说得上话，那必定是家中权势滔天。
她压下眼里的精光，哭得更加悲惨，“我也是被骗的呀，我也没办法办法，我只是个卖身子的，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明阳嗤笑一声，“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有个抱着婴儿，来敲你家门的小女孩吗？”
招娣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刘婆娘的脑海中，“我…她…我…记记得…”
她原本想说不记得的，但当时有许多人都看见了，她若是不承认，倒显得有些不可信了。
“当时她是打算找你卖孩子吧。”
“是。”刘婆娘有些发抖。
“那你记得，当时你说了什么吗？”
刘婆娘鼓起勇气，笃定明阳没有听到，“我当然记得，我告诉她，我这里不收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我难不成还有错吗！”
“哦，是吗？”明阳朝衙门后面勾勾手指，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正是前些日子里，被传言鬼上身的招娣。
“婆婆，你当时告诉我，你这里不收，让我去找杨柳巷的李大嘴叔叔，他收。你还告诉我，要说什么样的暗号呢。”招娣软软糯糯的嗓音一出，外头的人更确定，那日她是被上身了。
刘婆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乖巧伶俐的小姑娘，与前几日那眼神冷漠的小女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做局故意吊我！找了这孩子，故意让我把李大嘴的位置暴露出来！”
不得不说，刘婆娘还是有一点被害妄想症在身上的，不过她这套说辞确实符合常理。
不管她怎么想，这罪名是一定要冠上了。
闻言，李大嘴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发现，他恶狠狠地看着刘婆娘，仿佛正在生啖的血肉。
“大人，只要您将此女判死刑，我必定将那些孩子的踪迹，一一写在纸上，交与您！”
刘婆娘没想到李大嘴竟如此绝情，恍惚地跌坐在地上，她还有那么多银子没有花，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尝，她还没有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