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我想，这里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于您。”既然对方不打算将看到的一切跟他们说，方无霜也不急。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正是傅修远用来给傅夫人服用的蛇胆花。
    两人懒得天天帮忙掉包，索性趁着夜黑风高的夜晚，把这玩意直接从傅修远那偷……呃，拿了过来。
    可别说亏待了这小人，他们可是替换了一瓶调理身子的药物给他。
    若是傅修远自己服用的话，哪里还需要受蛊虫的毒害，直接一整个药到病除。
    但是没办法，这个小人实在是太富有“善心”跟“孝心”了，愣是半点都不给自己留，每天坚持不懈的偷偷给傅夫人享用。
    不然就傅夫人这不爱惜身体的程度，她哪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人前？
    这傅修远还真是孝出强大，益达……呸，顺口了。
    “这原本是二公子每日往您膳食里添加的药物，鉴于效果出奇的致命，在下便斗胆将其替换成补药了。”
    “您看您是满足二畏缩的心愿，还是保住小命进行反杀呢？”
    傅夫人：“？？？”
    ！！！
    她想也不想的反驳道：“这怎么可能？远儿从来乖巧，怎么可能会……”
    “原来自己研制蛊虫用来害人，结果自作自受的东西，也可以用乖巧形容啊？”
    方无霜满脸真诚的提问，然后被一旁的段听寒给捅了一手肘。
    “小师妹就爱夸张。”他轻轻开口，打断了傅夫人的话，双眸含笑，“只不过是让好好一个人变成疯子，精神崩溃然后可以随意操控，或者是心情不好就弄死罢了。”
    “对了，傅夫人。”他装作不经意的眨了眨眼，“您方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傅夫人哪里还能说的出口。
    她在这一刻同样被点醒，是啊，不管再怎么忽视，这蛊虫是傅修远研制出来的，是不争的事实。
    一个可以使用这么残忍手段的人，不过是再多一个让人变成疯子，精神崩溃的药物来害人，有什么好不可置信的？
    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
    一个除了肤色，哪哪都跟她与傅怀仁不相像的儿子。
    那股怪异的猜测又冒了出来，这真的是她跟傅怀仁的孩子吗？或者说……傅怀仁……真的还是傅怀仁吗？
    亦或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
    “所以傅夫人，您要保住小命进行反杀吗？”
    方无霜再次问道，声音好似有着一股魔力一般，让人不能忽视。
    ———
    傅夫人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如何收下方无霜递过来的毒药，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了，七年间从未来过的家主书房。
    听到动静，小厮推开门看去，随后返回来禀报，道：“家主，是夫人。”
    方形长桌前看似认真工作，实则早就忙完，省得女鬼小姐为了吃瓜又跑得不见踪影，正假模假样充当话本子翻页机，给女鬼小姐阅读的傅观辞：“？”
    还真是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知念唰的一下抬起头，这谁还有心思看话本子？
    “我的预感告诉我，肯定有重大发现，快，阿乡，快让傅夫人进来。”
    傅观辞若无其事的将话本收好，面不改色道：“让她进来。”
    正如傅夫人很少单独面对过方无霜跟段听寒，她对傅观辞就更加陌生了。
    男人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衬得身姿挺拔如柏，玉冠束发，眉目俊美，是七年间，从未有过的打扮。
    或者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再也没有穿过，那些防止蹭上血迹惹眼的玄色衣物，变得鲜活起来。
    他端坐在正中央，明明只属于一人的书房，却在身旁多增添了把木椅。
    怪异，却又莫名和谐，好似本该如此。
    傅夫人并不知晓，那个看似空旷的座位上，一名女子正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她。
    她只是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大儿子的不在意，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
    明明……一开始，她也是为了孩子的丢失，伤心欲绝的。
    小厮将她带到了座椅旁，道：“夫人请坐。”
    然而坐下的傅夫人反倒越发局促不安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过来是想做什么，根本就是无意识所为。
    恍神间，她突然就想到了方才方无霜的问题。
    是否因为眼疾的好转，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确实看到了。
    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只是对方并不知晓她的眼疾已经治好，也更不知晓，她当时是在装睡。
    心底的惧怕超越了此刻的局促，她深吸一口气，相比较对方无霜两人的不彻底信任，亦或是家丑不能外扬的心态。
    与她一直不亲近的傅观辞，反倒让她安心些。
    知道傅观辞不喜欢听些客套的废话，她鼓起勇气，问道：“观辞……之前关于三，祁相旬的谣言，是你安排的吗？”
    大概是书房的熏香让人感到平缓，亦或是有傅观辞的地方，就不可能会出事，傅夫人紧绷的情绪得以松懈。
    也越发确定，当时下人们的议论声恰巧被她听见，是有意为之。
    她便是在那时，才开始怀疑傅怀仁，也是那时，不清楚枕边人到底是何人，夜晚开始彻夜难眠。
    男人声音冷冽，似乎对于傅夫人的异样并不意外，只是道：“你想知道什么？”
    果然如此。
    傅夫人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发白：“你爹……怀仁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怕他否认，傅夫人眼神直直的望向他，声音哽咽：“你不用瞒着我……他不是怀仁……我到现在才发觉。”
    “他是谁？我的怀仁又在哪儿……”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看来让下人将真相传播起到了作用。
    傅观辞收回目光，他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傅夫人，真相虽然令人痛苦，但当事人同样拥有知道当年实情的权利。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委婉的提点，道：“你年年祭拜的那位，既是你思念之人，亦是你如今的枕边人。”
    祭拜之人……祁相旬。
    而她思念之人……从来都是存在于她记忆中，相处点点滴滴的傅怀仁。
    傅夫人似乎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理解了这根本就不寻常的真相：“……身份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