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指导员这样,也都放下心来,开始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喝了几杯后,指导员的脸色微微泛红,话也多了起来。
李大宝说道:“指导员,听您这样说,您参加过当年的抗美援朝,我爷爷也是一个老兵,在家里经常跟我讲他当年当兵打鬼子的事情,要不您也跟我们说说革命先辈们的事情,让我们好好学习他们,更好的成为他们的接班人。”
指导员听了李大宝的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怀念。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放下筷子,摸了摸微微发红的脸颊,说道:“是啊,我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那时候可比现在艰苦得多,你们现在吃红烧肉、喝小酒,可别忘了,当年有多少人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指导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指导员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遥远,仿佛回到了那些年:“那年冬天,我们连队刚刚跨过鸭绿江,迎面而来的不是热情的欢迎,而是刺骨的寒风和敌人的炮火。”
“我们的装备还是之前打鬼子,打蒋光头的武器,棉衣都不够穿,很多人就是穿着草鞋,一件单薄的衣服,吃的也全是冷的、硬的。”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沉重:“说起来,你们现在吃的这些红烧肉,那会儿哪见得到?我们那个时候,能有口咸菜拌饭,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记得有一次,我们整整三天没吃上一口热饭,饿了渴了就吃雪,后面是我们的连长硬着头皮从后方弄回来一桶咸菜,还有一些冻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
陈大勇听得一脸惊讶:“冻馒头?那得怎么吃啊?”
指导员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啊,那时候连火都不敢生,怕暴露位置,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咬一口,牙都要崩掉,可就这样,我们每个人还得硬撑着往肚子里塞。”
“咸菜是冻的,馒头是冻的,可我们还是吃得干干净净,因为我们知道,吃了这些,才能有力气冲上去,保卫祖国。”
李大宝也沉默了片刻,突然举起酒杯:“指导员,您和您那些战友真不容易,这杯酒敬您,也敬所有为我们打下这片江山的老兵!”
指导员轻轻摆了摆手,但还是接过了酒杯,眼神中透出几分感慨:“说起来,我们那时候哪想过要什么,心里想着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怎么完成任务,那时候,敌人的飞机一天到晚在天上盘旋,炮火不停地炸,耳边常常能听到炮弹落下的尖啸声,说真的,有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走不出那片战场了。”
黄国庆也举起了杯:“指导员,那您当时心里怕吗?”
指导员轻轻笑了笑,摇摇头:“怕?当然怕!谁上战场不怕死?但我们都知道,后面就是祖国的土地,是我们的父老乡亲,如果我们怕了,谁来保卫他们”
“所以每次冲锋的时候,大家心里想着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而是要怎么才能打赢,怎么让身边的战友不倒下。”
张学义抿了一口酒,沉思片刻,低声说道:“那时候,真是连命都不当回事了啊。”
指导员点了点头,眼眶满含泪水哽咽道:“有时候,是啊,记得有一次,我们连队接到命令,要去阻击敌人的一股机械化部队,我们装备差,没多少反坦克武器,但还是得上。我们团结一心,趴在雪地里埋伏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时才发起攻击,但是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们周围有的战士就已经被冻死了。”
他顿了顿,眼里透着一股坚韧:“那场仗打得很艰苦,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但没人退缩,我们用炸药包、手榴弹去拼坦克,用自己的身体去堵敌人的枪口。”
“连长最后冲在最前面,他大喊一声‘为了祖国,冲啊!’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宿舍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大家的心情都被这句话深深触动了。
陈大勇低声说道:“指导员,那位连长……真是个英雄啊。”
指导员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微微黯淡:“是啊,他是英雄,但他只是无数英雄中的一个,当时整个连队,能活着回来的,不到一半,可就算这样,没人后退一步,那时候,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信念——我们不能输,不能让祖国失望。”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几个人都默默地低着头。
李大宝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停在了半空中,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指导员的话像是拨动了什么心弦,轻轻在他心底回响。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书本上的那些战场故事、那些烈士的名字,但今天听指导员这样亲口说起,感觉完全不一样。
李大宝轻轻放下筷子,仿佛这碗红烧肉突然没了味道。
他沉声说道:“指导员,您这么一说,我们真的该好好反省自己,现在的日子这么好,真是来之不易啊。”
陈大勇在旁边点点头,低声附和:“是啊,咱们平时总是觉得训练苦,早上跑个几圈就叫苦连天的,可比起当年那些先辈们,咱这点苦又算什么?”
指导员听着他们的话,脸上的表情略显严肃:“你们还年轻,现在日子过得舒坦,难免有时候忘了当年的艰难,我们那时候,别说跑几圈了,天天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准备去战场,吃的能饱肚子,已经算是不错了,要是能活着回来,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个念头——这命不能白丢。”
黄国庆平时最爱插科打诨,但此时也没有了平日的那股轻松劲儿。
他用手抹了抹鼻子,悄声说道:“指导员,您那时候一定见过不少这样的英雄吧?”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见过太多了,我记得有个战友,跟你同名同姓,也是个年轻的娃儿,当年打仗的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那天,我们接到任务,去占领一个高地,敌人守得很紧,他冲在最前头,最后,他把手榴弹塞进了敌人的碉堡里,自己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