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报到这一日。
叶景澄穿着那条淡红色的碧霞罗的裙子,脸上蒙着面纱,叶景柔原本还诧异她怎么还敢出门,但想到她在太学摘下面纱被人嘲笑的样子,简直大快人心。
她假意上前关心她:“姐姐,今儿怎么戴着面纱?可是身体不适?”
“嗯,不知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长了疹子。”她皱了皱眉,叹着气说。
“要不要请大夫瞧瞧?或是今日先不去太学了?”叶景柔又问。
“不用了,一来二去耽误妹妹的时辰,再说了太学那边都打点好了,失约到底不好。妹妹,上车吧!不然该迟了!”叶景澄说着已经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叶景柔冷笑了一声,眸子里射出一抹得逞的光芒,‘蠢货,还上赶着让自己出丑呢!’
到了太学,叶景澄站在太学门口,看着那琉璃牌上的“太学”二字,叶景澄微微出神,这个地方可有太多太多的难堪和屈辱了。现在她重新回来,就不会再任人宰割,任人愚弄。
“姐姐,走吧!”叶景柔提醒她,“待会儿你跟紧我,莫要走丢了,太学很大,万一误闯了不该去的地方,可是要被责罚的!”
“嗯!”是呢,上一次,她也说了同样的话,结果脚下生风把自己甩的远远的,害得自己迷路,遇到一群纨绔子弟,被他们嘲笑,被他们欺负。
事后她才跑出来装好人,一副保护她的样子,在众人面前赚足了名声呢!
果不其然,叶景柔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拿着书箱,嘲讽的往忌酒处去报到。
路上有人对她抛来目光,有人惊艳,有人好奇,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嘲讽鄙夷。
可这些来自他人的目光,何须在意,她只需要走好她脚下的每一步,没人能挡住她前路的山清水秀!
“呦,你不就是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吗?”两个穿着太学素青衫的女子朝她走过来,阴阳怪气的说:“啧啧啧,听说你寒酸的不行,连衣裳都没得穿呢!”
“好狗不挡道,麻烦让来。”叶景澄淡漠的看着她俩。
“你骂谁是狗?”一个瘦尖脸的女子上来就要给叶景澄一个耳刮子。
她退了一步让那女子扑了个空,险些栽倒,可见甩出来的力道之大。
“雨芊,你没事吧?”另外那名女子走上来扶着她问。
霍雨芊摇了摇头,目光怨恨的看着叶景澄,“你居然还敢躲?姑奶奶我今天就要撕了你的脸。”
“雨芊,你别冲动。”
“思阙,你别拦着我!”霍雨芊说着就往叶景澄跟前去,被洛思阙紧紧的抱住了腰身,“雨芊,你别这样,大伙都看着呢,对你名声不好!”
霍雨芊这才反应过来,四周还有不少看戏的人,瞬间收敛了,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思阙,我看,她就是个丑八怪,不然怎么还蒙着个面纱来上学呢!”
“丑八怪谁说?”
“当然是说你了!”
“哦,原来丑八怪在说我。”叶景澄微微笑了笑,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啊!
“你……啊啊啊啊啊~”霍雨芊气得直跺脚,大声嚷嚷着,“死丑八怪简直伶牙俐齿,我今天非要看看你到底长什么丑样子!”她说着就往叶景澄身上扑去。
叶景澄连忙大喊:“这儿好歹也是太学,你们在这儿上学的小姐就是这样的教养呢?不知让先生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呢!”
“丑八怪,闭嘴吧你!”霍雨芊追着她跑来跑去,引得太学无数学子都到齐了。
叶景澄眼看闹得差不多了,佯装停下来喘气,霍雨芊眼看她停下了,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要去拽她的面纱,被叶景澄拒绝得闪躲开得时候袖子被她拽坏,面纱也被扯了下来。
很好。叶景澄心中满意的说着。
“哈,你果然是个丑八怪,长那么多红疹子不会是天花吧!”霍雨芊说着说着,连忙丢下手里那半块布料,离她远远的。
其他人听她这样说也不自觉的掩着口鼻离她远一点。
“叶相怎会有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人。”
“这是病了吗?怎么长这样,好吓人哦!”
“都离远点吧,万一会传染,可别被过了病气!”
“之前还听闻她的一些传闻,觉得她挺可怜的呢!”
“有一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哼,以为背后有叶相就了不起了吗?竟然敢对着凌月郡主骂她是狗,真是目中无人呢!”
“扑哧,还有这事?凌月郡主那气焰也该有个人灭一灭了!就这么说吧,咱们太学谁没被凌月郡主整过?”
“……”
“姐姐,姐姐!”叶景柔小跑着到叶景澄身边,“你怎么跟丢了呢,害我好找呢!”
霍雨芊见叶景柔抓着叶景澄的胳膊,赶忙到:“柔柔,别靠近她,没见她那个丑样子吗?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呢!”
叶景柔听她这样说,这才去看叶景澄的脸,就见她满脸的红疹,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下意识的松开了她的手,又装作紧张的问:“姐姐,你这脸怎么回事呀?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哼,寒碜货没准是用了什么寒酸胭脂把脸毁了呢!哈哈哈哈!”霍雨芊说完这话,引得周围的人跟着哈哈大笑。
“不、不会吧,昨儿我们还一起吃茶聊天来着。”叶景柔连忙说,“难道姐姐你真病了?”
“妹妹你说什么呀,我昨儿从你那里吃了点心回来就觉得浑身痒痒,今晨起床就发现全身都长了疹子呢。”叶景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早晨我还奇怪,昨日的点心我俩都吃了怎的你没事好好的呢?”
她这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议论:
“她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蠢货!”
“呵,这俩姐妹,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嘛,这分明就是嫁祸给叶景柔啊!叶景柔她那么温顺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
“就是说啊,肯定是叶景澄在使坏。”
“我也觉得叶景柔不是那样的人,正如叶景澄自己说的,怎么两个人都吃了,就她出事了?”
“呵呵,难道叶景澄疯了?第一天上太学就给人一个诟病她的机会?哪位女子不爱美,敢在脸上霍霍,难道她是傻子不成?”
“这……好像也说的过去哈?”
“但怎么都觉得太刻意了呀?”
“或许某些人根本没想到她这个样子还会来太学,或是说,某些人根本没想过她敢在众人面前讲事实讲出来吧!”说话的人是尉迟燕,她双手环胸站在长廊上看着叶景柔的眸子里全是嘲讽。
她早就觉得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果然,连自己的长姐都容不下!亏的慕容绍那个呆头那么喜欢她!
叶景澄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尉迟燕。
“尉迟燕,你少血口喷人,就你自己那档子事还没有过去呢,就着急着让大家全知道吗?”霍雨芊嚷嚷着说,“打死人的感觉怎么样呀?真应该让你去蹲大牢,看你敢不敢跟本郡主面前嚣张!”
“我们大沽就没有王法了吗?郡主,还请您慎言,免得闹到皇上那儿,剥夺了您郡主的封号,跟我们做个平民呢!”
“哈哈哈哈哈,这个好!”众人纷纷起哄。
叶景柔这才委屈巴巴的解释,说:‘姐姐,柔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柔儿绝对不会做伤害姐姐的事情。’
“是吗?虽然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我好死不死就看到你的丫鬟鬼鬼祟祟的将那盘点心拿到后院喂狗呢!妹妹,我本想你只是嫌弃我乡野长大,没想到你是恨我,恨我回来跟你争宠。”叶景澄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信了七八分。
“我没有!”叶景柔大声嚷道,她双手捏着拳,眸子里全是恨意,‘叶景澄,你这是要和我撕破脸了?既然如此,往后我可就不会对你客气了!’
“真的假的?这宅子里的斗争,真不容小觑呢!”
“姊妹间况且如此,若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好?”
“这也太歹毒了,没看出来呢!”
“口说无凭呢!”
“姐姐,这种玩笑话可不好乱说的,因你从乡野来,我生怕怠慢了你,怎么做出那种龌龊事让你难堪?这不是打相府的脸吗?你若不好了,我们又岂能独活?姐姐,定是你误会了,回头我好好问问底下的丫头是怎么回事!”叶景柔依旧一副受害者的嘴脸,用手帕擦了擦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了。
叶景澄冷冷的看着她,“真的是我误会你了嘛?”
“当然。”叶景柔扬起了头,她本就没有在糕点里做点心,难道她还会有证据不成?“姐姐,还是让大夫来给你瞧瞧身体罢,或是水土不服也未可知呢!”
“唉……”叶景澄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甚好,正好当着所有太学同窗的面,做个见证,看看我到底是被人下了药,还是因为我水土不服!”
叶景柔愣了一下,总觉得她说这话有言外之意,但也不曾多想,叫了位小厮去请大夫。
太学有一位专诊大夫,姓唐,名山奈,是位药草狂人,偶尔还会给他们介绍他的一些草药。叶景澄上一世见过几次,对那人颇有几分敬意。
但这次被请来的人并非唐山奈,那小厮带了一位年逾半百的大夫,有人也好奇,便问了一句:“这不是唐先生啊,哪儿请的外头郎中?”
“唐大夫今日外忙,特请了老夫替他。”那大夫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便问:“可是有学子不适?”
“先生,是我姐姐身体不适,还请您为她诊治,她初到京都长了许多疹子,不知是什么病症。”叶景柔连忙出声引导着那位大夫走到叶景澄跟前去。
他听了叶景柔的话,又仔细看过了叶景澄脸上的疹子,再一把脉,就说:“啊,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水土不服,老夫开几剂药服下便可好转。”
“真好笑,自己水土不服,竟说叶景柔要害她。”洛思阙嘲讽道。
霍雨芊也鄙夷出声:“到底是乡野之人,上不得大雅之堂,总觉得别人会害她。”
“哈哈哈哈哈,叶景澄真是出糗出大了!”
“这不就是教我们什么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嘛!”
“哎哎哎,你们说叶大人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把她打一顿然后又送回江宁去?”
“小地方长大的,能有什么世面?只怕她到了京都,看到这么繁华的京都城,都已经走不动道了呢,还回去?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把自己葬送在京都城吧!”
叶景澄的耳朵嗡嗡的,听到那句“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把自己葬送在京都城吧!”她恍若隔世,曾经她带着满怀希冀,以为可以回到亲人的怀抱,被人呵护被人疼爱,却不想换来的就是奚落,利用,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