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挪开后,便是一个漆黑的大洞,洞内是传出一股阴冷骇人的凉气。
叶景澄忽然发现,这条蜿蜒小路地形低洼,到了桂花树这儿更是下沉很多。她们从前也在这石子路边闲逛赏花,平时没发现大概因为那时路旁被堆放了不少盆栽,花团锦簇的谁也不会去注意。
“去里面看看吗?”顾裕年站在她身边,柔声问。
“去。”她答道。
他们二人往地窖走去,洞口布满了蛛网,看得出来很久没人来过了,入到洞内是一股浓烈的霉味,入眼所见是几口人高的大缸,角落几只灰色的老鼠因他二人的闯入在洞内跑来跑去吱吱叫。
顾裕年点了一个火折子,照在一只缸内,里头空空如也,叶景澄走到缸的后头朝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洞外的桂花树。
若是赵氏信中所言,她在桂花树后看到缸内的聂氏,那聂氏就曾被装在这口大缸之中。
地窖内除了三口大缸,还有一张断了脚的桌子,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长了青色的霉菌,腐朽之味扑鼻而来。叶景澄在桌下发现一张泛黄的纸,她扫去上头的灰尘,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是几味药材名。
顾裕年走到一个角落,发现那里放了一排坛子,“澄儿,你来看看。”
叶景澄放下手中的纸,走过去一看,那是几只黑色的坛子积了厚厚的灰。
顾裕年打开第一个坛子,里面发出酸臭的味道,叶景澄当即用帕子捂住他的口鼻,顾裕年也将自己身上的手帕给她挡住口鼻,他将坛子打破后,味道更为浓烈,不知名的液体流了出来。
接下来是第二只坛子,不似第一只味道酸臭,反而是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打破坛子后同样有液体流出来,但还有一个已成人形的胚胎幼体。
叶景澄当即恶心想吐,顾裕年看着她说:“后面的就不要看了。”他大约也猜到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咱们出去吧!”他扶着犯恶心的她往洞口走去,叶景澄忽然想到什么,对他说:“缸,缸子或许有线索。”
“已经看过了,里面没有东西。”
“那只呢?”她指着正对洞口的那只大缸,仿佛与聂氏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有她的线索。
顾裕年让她站在洞口,自己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边那只大缸,火折子在缸内闪过他忽然看到有红色的划痕,便将缸子劈开来,只见缸内全是抓痕,血渍在岁月的更迭中淡化了许多,但仍有些许痕迹在灰白色的缸壁内格外醒目。
叶景澄捂住嘴,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令她心口一痛,那是有多痛苦,才会在缸子里落下如此深的抓痕,她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倒了那只摇摇欲坠的桌子,从桌子的抽屉中掉出一块面皮,面皮下的丝帕上写着:换皮之术,以人皮为面,调入香汤、黍酒、大量麝香。不腐,不化。后头写着还有香汤的调制方法。
二人离开地窖,叶景澄胃里直犯酸水,扶着亭子呕吐。
顾裕年站在一旁拍抚着她的背,眼底算是心疼。罗氏贵为尚书嫡女,竟然会在府邸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可见此妇心肠歹毒,若聂氏当真尚在人世,那她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回了宋宅,郑虎见他们回来,当即跪在二人面前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叶景澄被他的出现不小的怔了一下,这人……是叶楚言的夫君,那个叫什么虎来的?
“郑虎,谢王爷大恩,谢王妃大恩!”他朝二人再次叩首。
叶景澄锁了锁眉,郑虎。
她的脑袋飞速的转了一下,郑虎,在秀峰寨时,她们是怎么下山的?她脑海里朦朦胧胧出现一些片段,那日刀光剑影之间,一个玄衣男子坐在轮椅上朝她而来,他起身接住了快摔倒的她,她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顾裕年……你终于来了,太好了!”。
“起来吧!!”顾裕年让郑虎起身,扶着叶景澄入到堂间坐下,倒了杯茶给她。
她看着眼前这名妥贴周到的男人,难怪她总是下意识的靠近他,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你们回来了,有线索了吗?”聂卫平带着苏茹走过来问。
顾裕年将那张面皮放在桌上,苏茹愣了一下,“换皮之术?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叶景澄将他们在叶府看的一切与他们一一道来,苏茹听了已经受不了站在一旁直犯恶心。聂英则悲愤相加,我这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想必他此刻心在滴血。那是他的亲妹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却遭到他人如此非人的折磨,他如何不愤慨,如何不悲伤?
“你这祖母是人吗?那分明就是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呕~”苏茹说着,又干呕起来。
叶景澄一脸冰冷,她也不想成为这样家庭里的孩子,可她有的选吗?她应该庆幸自己从小被送去江宁,不然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或许会是另一个罗氏。
“江湖上常有此类门派,是为炼药师。他们或以药材炼药,或以人炼药,也有用毒物和人一起炼制的药人。曾有一个奇毒门就是以毒人为名,他们将人炼成没有心智任人差遣的傀儡,不死不老,身有奇毒,被其抓伤必死无疑。”郑虎说道。
“江湖之事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罗氏好歹也是个四品诰命夫人,竟然有江湖中的做派,莫非她娘家是江湖中人?”聂卫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常人家的官夫人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是尚书之女,母族曾是昌平公主的表亲,出身名门。”顾裕年答道。
聂卫平锤了一把桌子,愤愤道:“若非他们死了,否则我定要让那老妖婆不得好死!”
“你说叶家的奴仆遣散了一些,会不会有知情者?”叶景澄忽然抓住顾裕年的手问。
“此事不好确认。”顾裕年摇了摇头,“你莫急,事情定会有眉目的,我让听风阁去查。”
叶景澄点点头,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也只能等消息,毕竟关键人物都已身亡,搜寻真相仿佛大海捞针。聂英能将信送到聂卫平手中,还说吃到了家乡的食物,想必人是安全的,或许她就藏在他们身边某处,只是不愿现身而已。“苏姨,你方才说的换皮之术······”
苏茹哦了一声,正色道:“是我听祖师娘说过的,这换皮之术不似易容术,易容术只能在短时间内变成某人,而换皮之术可以改头换面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换皮之术,凶险万分,若有半分差池,换皮之人必死无疑。”
苏茹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苦笑道:“我也曾想过用换皮之术来去掉脸上的伤疤,但此术险象环生,非常人能施展,况且,这面皮十分重要,未经精心炮制的面皮,换皮后会遭受不少痛苦。”
“不好了,不好了!”田婉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
“怎么了,这么急!”苏茹问道。
“小姐……快、去皇城门口。”田婉吞了吞口水,缓了口气,说:“碧容姐姐出事了!”
“什么?”众人一惊。
“碧容姐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