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附近有山？没听说啊，你行啊，这小日子过得惬意，这个时节的野菜肯定鲜嫩，我也想去采野菜，回来煮个菜汤也是好的。”刘姐给的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啥时候你放假来我家，我带你去那边山上逛去，当地人说了，现在也就有点儿野菜，等七八月份了，山上的好东西才多呢，下过一场雨的第二天就能采蘑菇，还有各种野果子啥的，咱们那时候去呗？”景艳对刘姐发出邀请。
    刘姐笑着应下：“成，到时候我挑一个雨后的日子，早点儿去找你，咱们去采蘑菇。”
    景艳从兜里掏出一瓶友谊雪花膏放到她收银台的台面上，笑的贼兮兮：“我这个月初做了卤排骨去赶集了，你猜，我卖掉了多少排骨？”
    刘姐很配合的显示出好奇：“四十斤？”
    景艳把头抬得高高的，“五十五斤，还有五斤大骨头没人买，我自己吃了。”
    刘姐噗呲笑了出来，实在没忍住，前面说的时候确实是值得自豪的，最后那五斤没人买的话，咋就这么搞笑呢。
    看着刘姐咯咯咯的笑的开心，景艳也不觉得尴尬：“你介绍的那个周科长真不错，我跟他提前定肉，他真的让屠宰场那边提前帮我留，要不是刘姐，这生意我还真做不起来。”
    刘姐笑着把雪花膏收进抽屉：“就这一次，以后可别买这些，我就是给你个消息，剩下的是你自己的本事，可惜，大集一个月才一次，频次有些少。”
    景艳对此倒是很满意：“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至少是周边唯一一个合法经营的地方，一个月赚一次也不比上班收入少，还不累，要是每天都做，我估计扛不住。”
    “也是，有个收入来源，自己心里也有底气。”刘姐很赞成女人有自己的事情做。
    食堂里面其他人看见景艳过来也想出来，不过刚好开始上人，大家开始忙起来，景艳指着怀里的搪瓷盆冲刘姐笑笑：“我送到后厨，等会儿你们尝尝，我就不在这儿捣乱了。”
    刘姐笑着点头：“去吧，这时候林大厨正好有空闲，我知道，你来看我们是顺便，看林大厨才是主要，去吧，去吧。”
    景艳刚到后厨门口就看见林大厨抱着双臂倚靠着门框笑睨着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她举了举手里的搪瓷盆儿：“我包的荠菜饺子，送过来给大家改改口味儿。”
    林大厨点点头，侧身让她进了后厨，景艳把搪瓷盆随手放到靠近门的处理台上，跟着林大厨坐到一边，“回去也快一个月了，是不是闲的不习惯？”
    景艳摇头，左右偷瞄着，鬼鬼祟祟从衣兜里往外掏东西，嘴里也没停：“可没闲着，月初的周末我卤了六十斤的骨头，除了五斤大骨头没人买，其他的都卖空了，不到三点我就收摊儿了，生意可好了呢，
    这段时间我在院子里垒了鸡窝，还从连队弄回来五只小鸡崽子，顺便还弄回来一兜子野菜，看，我日子过得多姿多彩吧。”
    林大厨看着她做贼似的掏出来一瓶茅台，三盒烟有些无语：“你这出去没多久，腐败倒是学了不老少。”
    景艳撇撇嘴：“啥腐败，这是我对大厨的心意，要不是你教给我的卤肉配方，我也不可能有这份收入，五十五斤排骨，我净赚五十块钱呢，现在就是管得严，要是以后做买卖被允许了，大厨你开个私房菜馆儿绝对能赚的盆满钵满。”
    林大厨摇摇头：“我既没媳妇儿也没孩子，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你小脑袋里的那些想法给我压一压，现在革委会那边虽说不像前几年那么严苛，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不要为了这些身外物再把自己折腾进去。
    你对厨艺没啥天分，要不我也能教教你做菜，不过想到你那天分，我就不给自己找事儿了，还想再活几年，不想被气死。”
    景艳……
    “不过，除了这个卤肉方子对厨艺不做要求，还有个炸肉的方子你应该也能行，不需要刀工，也不用雕花，火候嘛，大点小点儿也没那么严苛，最多是颜色上差了点儿，
    等我回头把配方和做法写好了交给你丈夫，有时间你在家研究研究，不过炸肉的步骤比卤肉多，做好时间长了口感会变，不太适合你这种摆摊一天的生意，
    反正我先给你方子，至于以后怎么用，我就不操这心了。”林大厨说的无所谓，但景艳心中是感动的，她今生真是走了狗屎运能遇到这么多对自己散发善意的人。
    “谢谢大厨，等以后大厨退休了来找我，我跟我对象儿给你养老。”景艳表达感动的方式别具一格。
    “找你给我养老？那我收小周这个徒弟有啥用？养老这事儿还真是用不上你，你也少感动，卤肉方子你觉得是赚钱的好东西，可这用料多、耗时长，还真没你想的那么珍贵，你呀，就是好东西见得太少了，啥都觉得是宝贝。
    行了，荠菜饺子我收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分着吃，你丈夫已经在食堂里等你有一会儿了，赶紧抱着你的搪瓷盆儿家去。”林大厨站起身，拿出个面盆把搪瓷盆里的饺子倒了进去，搪瓷盆递给她，嘴里说的是不耐烦的嫌弃，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景艳没有揭穿他的心口不一，乖乖巧巧的抱着搪瓷缸子往外走：“那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林大厨挥挥手：“不用总来，进一次门不容易，有这个心就成，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小心点儿别被人抓了，切记，不要贪心。”
    景艳对着大家摆摆手，道了声再见就出了后厨，何志军和高营长坐在靠近门的桌子边看着高营长吃饺子，嗯，还有几个同办公室的过来抢上一个，倒是挺热闹。
    但景艳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跟高营长打了声招呼，过来接过景艳怀里的搪瓷盆往外走，同办公室的几个冲他挤眉弄眼的，他也没理，就当没看见，俩人出了食堂，又在门岗处做了登记，这才往家走。
    “下周末我估计回不来，最近有些忙，但半月后周末我可能有个假期，你在家卤肉，我陪你去卖，不过不要做太多，别让自己太累了。”何志军嘱咐她。
    景艳点头答应：“你放心吧，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我从十三连买回来一百个鸡蛋，我还想这回卤肉的时候顺便丢进去些鸡蛋一起卤，要是味道可以，可以一起卖，先弄三十个试试水，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这些你看着办，我都是支持的。”
    “对了，刚才林大厨说他后面有时间会再给我写个炸肉的方子，到时候直接给你帮我带回来，我先跟你说一声，通个气儿。”景艳想到炸肉的事儿。
    何志军点头：“好，我知道了，林大厨对你还真不错，这方子要是再古代那可算是秘方，只传家族的，他这都给你了。”
    “我刚才跟林大厨说，等以后可以自己做生意了，以他的厨艺，开个私房菜馆绝对是大赚，可他却没有这个心，他说自己无儿无女也没媳妇儿，赚那么多钱有啥用，够花就行。
    我又说以后他退休了来找我，我给他养老，毕竟我也算是他半个徒弟，他说有小周也用不上我，让我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林大厨真的不藏私，是个好人。”景艳感叹的真心实意。
    何志军也是赞成的：“你放心，林大厨半生都在部队，以后退休下来部队会给养老，等他退休了，咱多去看望他，不让他晚年孤单，这应该才是他需要的。”
    假期时间过得真快，何志军回了部队，家里又只剩下景艳一人，到了周末，景艳收到何春妮送过来的一麻袋野菜，看着推车上剩下那八九个靠的紧紧的麻袋，景艳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野菜。”她指着剩余的那些麻袋。
    何春妮乐呵呵的点头，这回她是跟她男人一起出来的，她男人推着车，笑着的样子很是憨厚：“我用两分钱一斤的价格跟村里人收，要求他们把野菜摘好、老叶儿、泥块儿都弄干净，
    你别说，大家真的都上山去弄了，这些就是昨天一天他们采回来的，可新鲜呢，我要去找高姐，看看那边能卖多少，要是卖不掉也不怕，明儿个还能在卖一天，要是真的可以，这菜我能卖一个月，想想都开心。”
    景艳看着自己手里的这麻袋：“这是多少斤？我给你钱。”
    何春妮把她手压下来：“这可不是花钱收的，这是我自己挖的，上次送出去的时候我不就说了，下次来给你补上，你要是给钱那我成啥人了，死爱钱也不是这样爱的。”
    景艳也没跟她虚伪的客气，“你们进院儿来等会儿，高姐那边也不用太急，还有时间，我去把陈欣悦叫过来，看看她要不要，还有上次那个祁大妈，我都去问问。”
    “行，那我们就进来等。”何春妮也很坦荡，她男人听她的，把推车推进了院子。
    “我家的水壶在哪你都知道，你自己去倒水喝，我就不招呼你了。”景艳说完就出了门。
    何春妮的男人有些拘谨：“这不好吧，在人家，咱是不是太自在了些。”
    “这有啥，上次要不是为了讨论野菜的事儿我就在这儿住了，张妹子为人热情大气，咱就不能太束手束脚，只有诚心相待，这感情才能处得好，你就在这儿守着，我去倒水，这一路上我也确实渴了。”何春妮说的理直气壮，但她也只是从厨房把水壶拎了出来，拿了个缸子，并不在屋子里停留。
    陈春妮和祁大妈很快的就上门来了，看到车上那些麻袋，眼中的喜悦是藏也藏不住，陈春妮随意打开一个麻袋，卷了卷麻袋口，露出里面绿油油的野菜，那新鲜水灵的样子一看就喜人。
    祁大妈性子比较急：“咋卖的？”
    何春妮有点儿心虚的开口：“五分钱一斤……行吗？”
    最后两个字太轻，祁大妈都没仔细听清，就直接开口：“都有啥，有婆婆丁没，给我三斤，我想吃蘸酱菜了，荠荠菜也称上七斤，回去包饺子，凑十斤。”
    陈春妮是听见了那心虚的“行吗”，不过想着都是要漫山遍野的挖，而且这菜收拾的干净，回去淘洗干净就能直接做，也就没想着讨价还价，也开口：“我也来一样的。”
    何春妮肉眼可见的开心，脆生生道：“好嘞。”
    从一个麻袋地下掏出来一杆秤，又打开一个麻袋，里面都是婆婆丁：“这次婆婆丁挖的没有荠菜多，不过都收拾的很干净，你们回去直接洗洗就能做，老叶儿啥的我们都摘干净了。”
    两家完事儿，一块钱到手，祁大妈转了转眼睛，开口问：“小张啊，你看这车上还有这么多，咱们这儿有几家街坊邻居都是嘴紧不愿意说闲话的，家里也都是比较注重吃的，我能不能让她们也来买点儿，难得碰到野菜，你放心，大妈跟你保证，她们不会出去乱说，要真因为她们乱说招来革委会，我也一定会帮你作证，没有投机倒把，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景艳倒是没有很紧张，最近确实没听说有抓人的，再说了，黑市在那杵着，自家这点子油水哪能跟黑市比，而且这都是时令菜，没几次可做，也就点点头：“那祁大妈你小心点儿，动静别太大。”
    祁大妈挎着菜篮子，倒腾着腿儿就走了，那速度，景艳觉得自己可能都追不上，陈欣悦捂着嘴笑：“你放心，祁大妈是户籍警，谁家是啥样的她最是清楚，不会给你招来那种混不吝的，那我先回了，趁着天色还早，我得去供销社割点肉回来，今晚就包饺子。”
    说完也乐呵呵的离开了，何春妮一脸的激动：“张妹子，我没想到五分钱一斤还真能卖出去，原本以为大家讲讲价，四分一斤我也卖得，真是想不到会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