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快速思索起向冉冉这番话的真正意思。
这镇国侯府按她如今的身份怎么敢去,在门口万一被谁认出来了不就完了吗?嫡小姐纪婉妤又是谁?纪远清哪来的姐姐妹妹啊,全家上下除了他母亲以及家里的老妈子便没有别的女人了啊。最后这道歉,当初她还贵为公主那身份压向冉冉,她都不卑不亢的给自己挖坑,道歉?怎么可能?
永平本就不聪明的脑瓜现在像是灌进了水泥一样,堵得慌。
向冉冉看似高深莫测的一笑,没和永平解释缘由,翻了个身躺的更里面些了。
心情大好的向冉冉玩弄着床上的各种小猫小狗绒毛玩具,这些可都是辰星为她做的,真想不到他能有这样精细的手艺,不过他怎么还没到家。
正当向冉冉思考之时,a00突然在她脑海中说。
【a00:你的性格不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还是有些冲动了。】
【向冉冉:码的,最烦装b的人。】
听到a00马后炮的言论,向冉冉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两天心情差得不行,又困又累,心烦得很,也找不到原因,所以更加烦躁不堪,正愁没地方发火呢,那骗子也是倒霉撞到她枪口上了。
a00见此也识相的闭上了嘴,乖乖去查资料了。
等到辰星回府时,晚膳时间都过了,这也是头一次没回家陪向冉冉用晚膳,向冉冉第一时间只觉得他是出什么事情了。在永平、白芷以及桃夭三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心不在焉地搪塞进嘴里几口饭,见夜色越来越浓,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府里的烂账看得让人头大,她收拾了一下便要备马车亲自去叫。
人刚走到府宅大门,就见辰星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或许是马上要处暑了,他穿的衣服也单薄起来,全身上下能御寒的也就那一件月白色的蜀锦披风了。
不过他身上的那件披风似乎是刚刚沾过水,垂在地上沾上了不少泥泞。
向冉冉将自己身上的外披取下递给了阿九让他为辰星披上,自己则是默不作声地转身自顾自的回了院子。
辰星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肩上的外披,抬头时便看见向冉冉已经走远了,连忙带着阿九跟了上去。
他仗着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几下便追上了向冉冉。
向冉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正仔细思索自己生气的原因呢。这时辰星已经跟上来了,他伸手想去牵向冉冉,却被向冉冉巧妙地躲开了。
滑不溜秋的像只泥鳅一般,辰星见抓不着懊恼地撇撇嘴开口道:“笙歌,我日后一定不会这么迟回来,不然在晚膳前赶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辰星帝君吃瘪可是几万年难见呢!”荇峯帝君瞧热闹还不忘千里传音给其他仙家,这一下四海八荒都要来看这个热闹了,围在司命殿里的神仙是越来越多,堵的司命殿是水泄不通。
“辰星帝君这是在哪?”久居西海的弇兹也化了神,一条青色的蛇盘旋在通忆石之上,把青婉吓了一跳。
“小青鸟别怕,这是我的耳朵。”弇兹紧张兮兮的说道,说完还找补道:“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可喜欢我了,还在蛋里都吵着说要快些出来见我。”
青婉怯生生地打了声招呼便不敢再言语,毕竟那可是个挂着蛇的耳朵啊。
“这天界变化真大,万年不动情的辰星和小玄鸟都下界历情劫,还是结伴,真是前所未闻。”她耳听八方总算是在旁人那里探得了这些。
“您也是该多出来瞧瞧了,您那个朝息暮作的日子该改改了。”见荇峯帝君调侃自己,青蛇从石头上爬了下来,再不做声。
“怎么这么冷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荇峯帝君也瞧了过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袍盖住了脸,但来时却带起一阵风将他的黑袍吹起,露出里面洁白的一角。
他周身结着冰霜,踏足之地的仙气也瞬间凝固,绽开一朵朵绝美的北境雪莲。
他脱下玄色的手套,白到病态的手指轻轻一点,便瞬移到了通忆石前,接着他又不紧不慢地戴上了手套。
“玄冥,好久不见。”荇峯刚开口,司命殿内的寒气便都消散了,他笑脸盈盈地对着眼前的男人打招呼。
“嗯。祝融,我的小徒弟什么时候去的人世历情劫?我怎么不知道。”冷若冰霜的男人开口时吐出的寒气也叫人无法忍受,但荇峯却丝毫不受影响,正正对上他黑袍下的视线道:“我现在叫荇峯。”
玄冥有两个魂体,一个是北海水神禺疆,一个则是北境之神玄冥,一神三魂七魄,两神便是六魂十四魄,所以他常年穿着由辰星为他做的夜袍,这样才能压制住另外那个神魂,加上他有着一对格外幽深的灰色瞳孔,只要是对上那双瞳孔便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所以他从来不会取下黑袍,更是用黑袍的大帽子将自己的脸也盖的严严实实的。
“北境之神?玄冥帝君?”青婉立马露出了一副崇拜样,她记得她阿姐就跟这位帝君学过神法来着,难怪阿姐虽是上仙但法力却达上神,原来这么个厉害的师尊呢!
玄冥见问不出来什么,他与荇峯之间可是有真真正正的生死仇怨,所以他看着眼前的死对头面上不显情绪但心里也十分不爽,便又瞬移到了司命背后。
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气逼的司命十分头疼,加上被各路仙家抓着让他说明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实在是口干,连忙调出玉幕播给大家看,尿遁了。
辰星刚听到荇峯帝君声音之时就关闭了通忆石所能感知的听感,所以此时他听不见他们的争相议论之声,眼前的事才是大事呢。
他说完这句时便看着向冉冉,见她周身的冷气都少了一大半,脸上的神色也缓和许多,连忙接着找补道:“今日下山时马车出了些故障,修好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所以迟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就算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法及时回来我也会派人回来报信,不会叫你再担忧。”
“弄湿衣裳是夜里露重,从染布坊出来还要走段山路,沾上了泥土,上了马车我便把披风脱下来了。下车时怕风大我便又穿上了。”
“你还生气吗?”
“夫君都说了这么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生气。”向冉冉气消了大半,只不过还没有顺下去,所以现在说话还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呛人。
“我错了,绝不会有下次。”
“好啦,知道了。”
向冉冉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气性不大,给台阶就下,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听完辰星的道歉她也想明白自己究竟都在气什么了。气辰星曾经说过绝不会让她一人吃晚膳,可今日却食言了;气辰星分明能让人来通报一声却让她担忧了好长时间;气辰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条有什么可生气的。
向冉冉想不通,但回想起辰星刚刚和她解释的话时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马车出了故障?什么故障,可有伤到你?”向冉冉紧张兮兮地抓着他一通狂看,辰星在她面前连连转了好几个圈。
“没事,不过是鸟兽惊了马,为了避让才让轮子陷进泥潭了。”
“我看也没有下雨,怎么会有泥潭呢?”向冉冉满脸疑惑的问,这才牵过他的手。
“不知,或许是山中的流水。”辰星不以为意道,但向冉冉却不敢掉以轻心。
山中的流水怎么会落到平日人们行走的路上?别是山洪泥石流滑坡之类的预警呢。
“忙完这阵子便封了山里的路吧,给布坊的染工们一些银两,就当休沐了,玩实在担心。”向冉冉不放心地叮嘱,但知道七夕这几日是最忙的,若是贸然停工必然是一笔极大的损耗。
“听你的。”辰星明白她的顾虑,做生意的人最怕天灾,这些事情来之前的警觉感也比旁人更强,所以他信她。
“对了,我同你说我今日一天都在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向冉冉一口气没喘说了个长句,紧接着又开始滔滔不绝把今日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段,就连那个骗子装哭时候的哭腔都学了个十成十,把辰星和阿九逗得够呛。
一边走一边念,她口干舌燥的回了屋子,辰星连忙给她递上茶水,白芷看着她一杯又一杯的下肚,都想提议换个碗来了。
“明日你同我一块去她府里看看,我看她上哪给我变个侯爷出来。”
“好,都依你。”
这会子小厨房终于把菜都做完了,端进屋子放在向冉冉面前,馋得她直流口水。
要不说胃是情绪器官呢,她不高兴吃得就少,现在心里没气了,马上便饿了。
辰星在染布坊忙得晕头转向,自然没能好好吃午膳,看向冉冉大快朵颐自己也胃口大增,比平日多吃了足足一碗呢。
只有阿九抱着个见依靠在门口,如门神一般,向冉冉捧着碗看着他心里感叹:这家伙是不是铁人啊,从没见他吃过饭。
【向冉冉;做侍卫要酷,对吃饭不屑一顾。】
【a00:双押,牛。】
向冉冉这时也好奇起阿九来,眼底满是探究的色彩,看着辰星问道:“阿九哪来的?”
这话问得奇怪,辰星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思考了一下轻笑一声回答:“某一日我母亲领着他回来跟我说,他日后便是我的侍卫了,同吃同住,要当他如兄弟一样。这便是阿九的来处。”
“原来是婆母。”向冉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阿九听到辰星提到过世的先夫人,那张脸突然有了些许动容,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儿弯弯像小船。”阿九突然出声,向冉冉都被吓了一跳。
“是夫人常念的一句话。若是十五,夫人便会说月亮圆圆似烤馕。”
几乎是同时,辰星和阿九同时说出月亮弯弯似烤馕这句话。
这句话听起来稚气又滑稽,但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却是满满的哀伤。
诗人常常寄思念于月亮,向冉冉一直不明白,看见月亮为什么会想到家人爱人亲友呢,现今看着他们大概就知道了。
因为对于如山风倾来的巨大想念来说,怀揣思念的人的每个夜晚便是最难度过的,黑夜中只有点点星光于月亮照明,所以那时睁开眼便只能看见透过窗户洒入房内的月光,在地上勾出皎洁无瑕的模样,那么亮却又触碰不到。
正如月的阴晴圆缺一样,人的情不也是一样吗?
不过,这样的话让向冉冉更想知道先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能说出月亮圆圆似烤馕,想来她一定是个鲜活的快乐的女子。
于是她洗漱完还缠着辰星给自己讲他母亲的故事,直到她睡着。
再次睁眼她又睡到了正午,起床时辰星已经在院中浇花了,向冉冉伸了个懒腰看着和煦的日光与背着日光浇水的辰星突然觉得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啊。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喜欢的人在专门为自己打造的花房里浇水施肥,还贴心的给自己做好了茶点,重点是这个人巨帅!巨帅!巨帅!还看什么花啊,这就是真正的人比花娇!
这个想法蹦出来后向冉冉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力道之大,一下子便把她拍醒了。
力道之大,声音之响给辰星也吓到了,他放下手中的水壶走了过来,关切的看着她自己拍红的额头,有些担忧的碰了碰,向冉冉疼的嘶了一下,辰星有些认真地问道:“为何突然拍自己一下,还使那么大的劲儿。”
他接过白芷递来的芦荟膏给向冉冉擦拭着,清凉的触感让火辣辣的额头瞬间不疼了,向冉冉真要怀疑辰星是不是有什么医术了。
怎么剥的橘子格外甜,就连涂药膏都比旁人见效快。
“这不是太困了嘛,醒醒神,一时间没收住力道。”
“为你备了醒神的甜汤,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向冉冉见他格外心疼的样子,又起了逗弄他的意思:“我受伤,你很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