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寒冷的冬季，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这冬季刚刚过一个月，就已经这么冷，恐怕到了后期会冻死人。”
    牛兽人摸了摸他的蹄子，都冻僵了。
    “大家守好了，今夜实在是冷，黎苏给大家安排了果酒，若是冷到受不了了，喝上一口。”
    一个老乌鸦拿出三个硬邦邦的木杯，揭开上面的木盖，放在石锅里煨着，一股果香就飘了出来。
    一旁的牛兽人一脸垂涎，眼神发亮：“这东西闻着好香，黎苏弄的吗？那一定是好东西。”
    说着就想伸手去拿，可惜被老乌鸦，一巴掌给推了过去。
    “去去去，一人只有一小碗。等到了午夜最冷的时候咱们再喝。这玩意可不能喝多，黎苏说谁喝多了，误了事，就弄死他。”
    老乌鸦瞥一眼年轻的牛兽人，也不急着将果酒拿出来，用温水温着，到时候喝才舒服。
    黎苏是这样说的。
    这个哨点有三个兽人轮班，狼肃正闭眼微眯，天气寒冷，听着老乌鸦的声音他也有些睡不着，也想尝尝这果酒的滋味。
    “黎苏说的啊，那是得听。”
    小小的火堆只够温一石锅水，刚刚垂涎的牛兽人，立刻脸色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他可不想死，连他们的牛河族长都被摁在泥里摩擦，他算什么？
    “咔吱”
    外头的大雪似乎被压塌了，有人跌跌撞撞地接近。
    惊得三个兽人都凑近了雪眼。
    老乌鸦一脸防备，这个天气有敌袭吗？
    下一秒就从雪眼里，看到一个人影倒在了哨点的不远处。
    “这么长的白色肉尾巴，好像是一个冷血兽人。”
    哨点的兽人从雪眼里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
    上半身看不清，已经被埋进了雪里。
    哨点里的兽人谁也没有动，任由那兽人就这样栽倒在雪堆中，一动不动，直至午夜。
    “这兽人应该死了吧？”
    狼肃起身，他已经是三级兽人，这样寒冷的夜晚对他的影响比其他人小了不少，冰冷的狼眼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光：
    “我去看看。若是有什么异常，你们直接回部落报信。”
    “别管他了。他若是赤阎部落的，死了活该，若是流浪兽人都成这个样子了，估计也活不长了。”另一个牛兽人不赞同，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死掉。
    “若是流浪兽人，那便救下来。黎苏可能需要他口中的信息。”
    狼肃喝了一口热水，就去了地面。
    巨大的白色狼身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个兽人还是一动不动。
    最终狼肃将他从雪堆里拉了起来，发现这个兽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一头白色的短发，参差不齐，那张脸上的兽皮又皱又老，胸脯上的皮也是拉胯的黏在身上，这是一个流浪老兽人。
    半人半兽，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看着他胸口还在起伏。
    狼肃想起暮寒，那道不算高大威猛的背影，却生生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龙城部落还存在，他居功至伟。
    “算你走运。”
    狼肃直接将人背了回来。
    一进哨眼，那个牛兽人就一脸无奈，“狼肃，你怎么将人弄回来了。这家伙要是敌人怎么办？”
    狼肃呼出一口热气：“是个流浪冷血兽人，还是个老兽人，估计要死了。”
    “老兽人？”
    老乌鸦凑近一看，这人的模样实在砢碜，那皮皮挂挂，比他还老。
    不知道出于同情还是什么，老乌鸦将火堆前的位置让给了这个兽人，起身去拿了木杯，将温好的果酒直接倒出来一碗，给了他一口：
    “既然快死了，就暖暖身子再上路。”
    捡回这个老兽人以后，外头的雪地里再无其他的声响。
    温暖的哨眼里，那老兽人很久，才睁开眼睛。
    可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狼肃。
    幽蓝色的眸子让人心里发寒。
    “乖乖，我的兽崽，这家伙的眼神好可怕。”另一个兽人是个牛兽人，他被这一双蓝眼睛吓得不轻，这家伙的眼神太犀利了。
    狼肃被这一眼也看得兽皮发紧，身上的白毛都竖了起来，锋利的尖牙露了出来，对着白发老兽人发出警告。
    他救回来一个什么东西？
    “老兽人，你从什么地方来？”
    听到狼肃的声音，老兽人才合上了眼眸，根本不回答狼肃的话。
    狼肃冷笑：“你不说话，我马上把你扔出去。”
    那老兽人片刻以后，才沙哑着嗓音回答：“我从若水部落那边流浪过来的。”
    这声音犹如砂石摩擦，十分难听刺耳。
    “若水部落？他们没有收留你吗？”牛兽人直接坐在了兽皮上，嘴里叼着一根烘干的肉干。
    “这样的天，他们已经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收流浪兽人？”老兽人说话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似乎一个没缓过气来就会嘎屁。
    “你准备去哪里？”狼肃看着老兽人，他的模样像是直奔青木部落。
    “哪里都可以，有的吃就行。”
    老兽人勉强坐了起来，凌乱的白色齐肩短发将他的脸遮了大半。
    长长的白色肉尾变成了人身，一双长腿上面伤痕累累，怎么看都有种怪异的感觉，狼肃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兽人。
    “你是蛇兽人？”狼肃的语气有些疑惑。
    老兽人的呼吸一滞，随后一声低低地回答响起：“嗯。”
    老乌鸦给他扔了一块兽皮，想到黎苏对老兽人的宽容，觉得这家伙命好，说不定能活下来：
    “穿好兽皮，只要你肯干活，说不定在这里能得到一口东西吃。”
    可老兽人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只是将兽皮穿在身上，然后靠在了石壁上，浑身的死寂让人觉得这人已经不想活了。
    他明明什么御寒的物品都没有，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冷。
    “你之前有去过万兽城吗？若是能提供消息，这块肉和水就是你的。”
    狼肃坐在了石锅前，为了防止哨点被发现，火堆只有一块小木柴，确保石锅里的水是热的就行。
    他将一大块腌制的肉干直接切了一半下来，放在木碗里，连带着一碗热水推到他面前。
    “万兽城？那里可不是个好地方，为什么想知道那里的消息。”
    本以为那老兽人不会开口了，可他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似乎很沉默地盯着狼肃手里的腌肉。
    狼肃也感受到了老兽人的目光，有想要的就好。
    “自然是有用，你若是能提供，我们可以保你活过这个冬季。”
    狼肃很大方，黎苏跟他们打过招呼，若是能从流浪兽人嘴里得到万兽城的消息，那一定要告诉她。
    “不清楚，我们流浪兽人，根本进不去万兽城。”
    老兽人收回目光，舔了舔唇上的果酒，
    “刚刚喝的醋栗酒，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