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和鸡鸭声中她抱着个装着五谷的袋子,终于唱了“哭别娘”:“
竹叶青,木叶青,亲娘命好来开声。
一双花鼓一双侈 ,一双花鼓过门前。
花鼓不响不闹热,花笛不吹不抵钱。”
上了花轿,这回不用再唱这些古怪的歌了,要知道一个晚上没怎么敢喝水,嗓子都是哑的。
临上轿前她只喝了几口桂圆红枣甜汤,自己都怀疑能否撑到何家去。
天还是大黑,迎亲队都打着灯笼和火把。
倩倩上轿时盖着红绸盖头,根本不知何济源在哪个角落,昨天晚上闹哄哄的,新郎肯定也是不能出来的。
轿子走得摇摇晃晃,她被晃得迷迷糊糊,几晚没睡好,很快眯眼过去。
半睡半醒间老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直到不知走了多远轿子停下时将她惊醒了,她才猛然想起没带小罐子。
这可不得了,这么远的距离,还要尽量赶在白天到达并行完礼,中间歇息的时间肯定是很短的。
唉!罢了,只得不喝水了,但是就算不喝水手头也没有哪,只能挨到哪里算哪了。
她的估计得很准,到不知第几个草亭歇息时,再也憋不住了,忙在里面咳嗽了几声,内心希望媒婆不要耳鸣。
“新娘可是有事?”这媒婆不是明知故问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有点……”她还没说完。
媒婆就喔地来一句:“想喝水是么?那等一下。”
倩倩竟然瞬间哑了。
在接过水袋小抿了一口冷水后,趁着递水袋出去的当儿,她小声问:“有没有带小罐子?”
“喔!”媒婆恍然大悟,“放心,带了个。”
接着便听到媒婆对着旁边的轿夫们说:“新娘子要晕了,要透气,大家离远点。各位也歇息会。”
便听媒婆喊人拉起布幛,把轿子围住,然后一个小罐子递了进来。
倩倩掀开盖头,纠结了一瞬,极为不情愿地试用了下,顿时觉得人清爽了许多。
把此事办好了后不久,很快又摇摇晃晃,迷迷糊糊起来。
随后在一个大点的村中饭馆里让轿夫送嫁人等吃饭歇息了半个多时辰。
倩倩也在轿中吃了点热食,喝了新烧的开水。
再走走停停了好几次,半路听到媒婆催轿夫快走,还嘟囔路太远,倒是何济源安慰她一定给个大礼包答谢,想来也不远了。
终于听到了鞭炮声和小孩子的嬉笑吵闹,想是到了,倩倩松了口气。
随后轿子抬高了点,停下,她被扶了下来,竟然腰酸背疼,觉得整个人骨头都给抽了,差点没站稳。
这时天已擦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接着是盥洗礼、拜兴礼、同牢礼、合卺礼,然后扶进房里去,何济源揭了盖头。
礼宾唱撒帐歌:“撒帐东,宛如神女下巫峰,簇拥仙郎来凤帐,红云揭起一重重。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好与仙郎折一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喜遇蟾宫客。”
又有“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瑸珠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红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身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今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听得她头晕得很。
撒帐歌一唱完,围观的人还唱闹洞房歌,想再闹一下,被何济源赶走了。
彩云端了碗馄饨进来,看着她一个劲地笑。
倩倩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何济源看她又累又困的样子,让彩云先出去,先喂了她几口汤,才道:“你先歇息一下,吃点东西,我到外面去陪下客。”
倩倩点头,站起来行了礼,目送了他出去。
彩云便挤了进来,看她慢慢地晾汤,笑着说:“如何?我就说嘛,你无论如何都会在那人头上的。”
她说的自然是小欢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她实在是没力气接话,喝了几口汤才回过魂来。
在她吃完后,彩云乐滋滋地说:“奴先收拾好了再取水来,新娘到时就洗漱歇息了吧,这是哥哥吩咐的。”
倩倩已经累得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了,只会听头。
又提前将头面和?髻取下,也把手上陪嫁的银手镯捋下来,一齐收好,水来了后洗了脸刷了牙,将脸上的白粉胭脂都用澡豆洗净了,方脱衣歇息。
至于何济源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看他眼下的青痕也知是累的。
他就这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托着腮打盹。
“昨晚上没睡好?”她起来,脱了他穿的暖暖的纳棉道袍,整好挂在衣架上。
“唱歌堂太吵了,哪里睡得着。”
何济源在床上躺下,示意她也上来,搂着她,很快闭上眼睛:“这样的事希望不要再有了,太累了。”然后睡着了。
合家的人都没有来吵他们。
事实上,这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人都太累,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