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一年张居正病逝,这还是倩倩从何济源的邸报上读来的,两人还为其如此年轻便殁了惋惜。
到十二年张氏被抄家,整个官场因弹劾他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倩倩在内宅也有所耳闻。
“听说抄到桂圆大的珠子喔。”何济源空闲时说了一句。
“桂圆大的噢?”倩倩惊了,“那得好多钱?要不要一万两银子?天哪,一万两银子一个的珠子唉!”她跟翠屏两人只顾得上吸气了。
不过她一想,那曾经的首辅严嵩可是光江西的家产就超过两百万两啊,正德时的刘谨,那什么五虎之一的江彬抄家出来金银都多少柜来着?喔,是黄金七十柜、白金二千二百柜,不知是多少万两。这些人搜刮的民脂民膏,真是不可斗量啊。
何济源对曾经的张首辅家抄出了十余万两银子是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有些心寒于皇帝的绝情了。
如何也是自己的帝师,要说张居正做得不太好的便是以古代帝王要求皇帝节俭而自己却奢侈无度。
何济源在万安五年后又调到了庐陵县暂任知县,作为附郭知县做了近一年,这一年让他苦不堪言,甚至产生了辞官的念头。
到十四年年末止他已在江西待了九年时间。按外官考核制,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九年考满。
因张居正逝后条鞭法大部被废,吏治松弛异常,巡抚、巡按对三甲进士知县考核时宽容许多,再加何济源本来做得还不错,不论是钱粮还是刑名都找不到大的错处,考满为优,连升两级,由七品升为六品。
大家猜接下来大概是府通判或直隶州同知,外官的六品也就是这些职位。若是京官或南京官,则可能是六部主事。
但是别看府通判或州同知听起来不错,却无实权,为知府\/知州压一头,实在无趣得很。
若是六部主事,若是京官,虽然前景比外官好,缺点是常例却少很多,京中物价高,以那点俸禄不知能否养活妻儿。
优点当然也多,若以后从京官转任外官,通常会升几级,或转任为其他京官,或外任到布政司或按察司,孩子们也可以京官后辈的名义参与顺天府的乡试。
若是南京六部,只是养老官,不做也罢。不过现在是吏部铨选加科道推选,巡抚、巡按也有推选之责,着急上火也没用,还是看铨选吧。
倩倩按照两三年一个的频率期间又生了个女儿。家中每年照旧出产二百匹细绢。
最后消息来的是户部浙江清吏司的主事。就算不太愿意也要准备出发了。
何济源在江西为官九年,得到的白银有近二万两,还不包括与黄立魁一起走广的收益。倩倩自己就有超过三千两的私房。
这些钱在北京过上几年大概也够了,当然要省着点用。
孩子们倒是很高兴,京城啊,听说那可是天下第一繁华地。
当然他们不可能直接从庐陵出发。
翠屏身体不好,特别是听何济源说了北京的风沙和虫子之后更不想千里迢迢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敕封和一些资财也要运回去,所以何济源是先向抚按请了假,准备带着家眷回原籍一趟,过了年再出发的。
一家人加上二十几个仆人,收拾的行李就有五六十担,这还是之前托黄立魁运回去大半的数量。
光是沿途雇船雇挑夫轿夫的花费就用了七八十两。至于如柏崽和幕僚自己的行李尽管名义上是自己支付,实际在付钞时还是一同给的。
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夫妻俩正服给何松和黄氏磕头。
第二件是将敕封请进祠堂里,为此大张旗鼓地忙了几日。
柏崽在外近十年,走广也熟悉了,倩倩与弟弟商量了后就让他在家里,与黄立魁一起走广做点小生意。
她回了一趟娘家,祖父母天开和张氏已经殁了,伯父尧寿也在一年多前突发疾病弃世,父母已然年老,乡村更加凋敝,让她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倒是小辈人多点,至少有两个侄子,朱氏也能干。
禹寿问她行程,她回道:“自然是坐船的,走陆路听说太累了,毕竟有小孩子呢。”
“是的,若是坐船,自然是要过洞庭湖了,听说那湖不太好过。”
“那是夏秋水大的时候,现在雨水少,湖里水少呢,听说城陵矶那边现在还好走。”
“不是水的问题,是风,冬春出去可是北风,借不了风力。”禹寿有些担心。
“立春后走,也有南风吧?”倩倩开始拿不准了。
“楚南就是个风口子,北风净从洞庭湖那个风口吹进来呢。越靠近那个风口风越大。”禹寿猜测,“到时走大江和大运河怕也不好走的。”
何氏就有些气了:“这也不好走,那也不好走,干脆就窝在家里了。”
倩倩看父母又要吵起来的架势,忙将话岔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