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郡,广阳区(县),公共安全分局行动支队长办公室,去年新提拔上来的支队长温柔警官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依然没有打通,过完年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十次电话九次都不通。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无人接听。
依旧还是她直属上司的安全司副司长黄鸿,此刻悠闲的坐在一张皮椅上,手里掐着一根没点着的烟,笑眯眯的看着垂头丧气的温柔。
“怎么了?又没打通电话?”
温柔乜了一眼黄鸿,看他那笑眯眯的模样就来气,天天没事就往这跑,就等着看她笑话。
还堂堂司副呢!嘁!
一切都在不言中,看到了保留节目,黄鸿心满意足的晃着脑袋走了。
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假装刚想起来,“哦,对了,分局要进行春季大练兵了,你们支队可是打头阵的,你把心多收收,好好准备一下哈,别光顾着想小情郎。”
“去你的,老不羞!”
温柔没好气的扔出去一个空白文件夹,黄鸿身手不减当年,轻松躲了过去,留下爽朗的笑声,离开了这间低气压的屋子。
温柔捡起文件夹,回到桌子后,打开了抽屉,里面的一盏莲花灯,正一闪一闪的熠熠生辉。
温柔拿起每日都殷勤擦拭的宝灯,“你主人,不会出事的吧?他那么厉害,手段那么多?”
“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你究竟在忙什么?”
…… ……————…… ……
木兰,张宅。
刚刚这边又下了一场雪,三进大院的后院里,正鸡飞狗跳的一片闹腾。
一只小猫爬到了鸡窝上,看着鸡窝里正因为抢食而打起群架的那群家伙,看的直乐呵。
里面还有一只小狗崽,在里面上蹿下跳的煽风点火,汪汪汪的乱叫。
小狗儿全身焦黄,没一点杂毛,倍儿精神。
孔雀东南飞,飞走了。
锦鸡儿?随着孔雀,也在前几天撩了。
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棚架。
前院里,袁媛垂头拿着扫把,正认真的清扫着地上的积雪。她一大早就过来了,连自己家的小院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好不容易扫出一条干净的路,来到了后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咕咕咕……”逗着正撕吧的不可开交的鸡群,手里一根竹条子就招呼到了小黄狗的屁股上。
“小黄瓜你再调皮,我抽烂你屁股!”
小黄狗机灵的一躲,从鸡圈门底下的缝里钻了出来,灵活的走位避开了主人的主编,“汪汪”叫着,夹着小尾巴就跑了。
——…… ……——
春二月,北方有风雪,雪中有佳人。南方有新雨,雨中有竹林。
张舒俊坐在自己一手搭起来的一座八角攒尖顶的竹亭里。亭子飞檐翘角,做工精致。檐下有雨滴洒落在新移栽好的芭蕉上。
亭中有木桌木凳,恰好容的下一张琴。
张舒俊对着雨,燃起香。
理衣襟,净素手,“铮铮”然伴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弹奏着一曲相思音。
“但盈,我好像没有为你抚过琴呢吧?今天,我就要走了,这雨是你流的泪吗?以后,别再哭泣了,以后记得,要多笑一笑,爱笑的女孩,运气才不会差呢!”
曲终人离别。
淋着细细的雨,张舒俊漫步于山间。
等再过一年,这里,应该就会变成仙境了吧?
是的,他把山,封住了,在这里陪着但盈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他充分的利用了一切能用的手段:接引地脉,疏导水流,开山凿石,伐木植花。
布洒菌菇,搬移石木,牵花布藤。
在这座山上,布设下了重重迷阵。
从今以后,这座仙女山,将重新被隔离在常人的视野之外。人们到处,只能看到云雾缭绕,山气蒸腾。却再也不能看到那座传说中的仙女山——抑或现在还叫着的槐山。
这座山,以后,也终究只会是一个传说。
因为他布设的阵,一切都是因势利导,虽由人做,却是源于自然。
除非有人把周围的所有山脉都夷为平地,那这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相信人们不会这么干的,因为他布设的阵,只能让这周边山林生机更盛,资源更多,只要人们不愚蠢到绝对的程度,绝对不会对这整条山脉做出毁灭性的破坏。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张舒俊也只能替这里的人默哀了!那么蠢的人,活着也是祸害!
已经做到了面前能做的一切。张舒俊不仅为但盈营造了她梦幻中的归宿,也为当地人留下了一个福地。他已经问心无愧!
如果这里的人们自己实在非要作死,那他也只能说……
听天由命吧!
下了山,张舒俊最后回望了一眼。依稀好像看到了但盈的身影,充满依恋的与他对视凝望。
但是张舒俊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片幻想,一种精神上的自慰,如此而已。
张舒俊走了,留下了一座仙气飘飘的山,一个精致玲珑的院,一张灵气逼人的琴,还有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恋。
他带走的,是一捧山泉,一抔泥土,,一身嫁衣,一具铜棺。
张舒俊不知道的是,在他走远后,那座小院里,八角亭里,一个一丝不挂的倩影从地里钻了出来,长发及腰,血色双瞳。
她在痴痴的,看着张舒俊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僵硬的扬起,发出无声的笑。
“……”
远远的,山顶上,有琴歌缥缈。弦未动而有韵,口未张而流声。
“君子媾兮淑女窈,子与予兮伤欢好。
君子良兮淑女淼,得无失兮哀离鸟。
君虽良人兮妾故飖,妾似磐石绕春草。”
张舒俊一怔,“但盈!”
然而等他回头再望,山已隐没,歌已息。哪有半点痕迹。
张舒俊此时,泪如雨倾。
一切都明白了,她原来一直都在,她知道他做的一切。
但是她不愿以残破不堪的模样去面对昔日的爱人。
不过张舒俊可以放心了,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但盈魂无归处,也不用担心此处万一被人破坏,毁了他苦心孤诣,才造就的胜境。
此山从此有主,那就是但盈。
有了但盈,仙女山,应该也算更名副其实了吧?
只不过,以后,他们还会有再见之时吗?张舒俊不知道,也不再去想。
一切交给自然。
如果还有缘,未尝不可再见。
…… —— —— ……
坐在车上,张舒俊看着窗外的流云,心思一片空白。
离家很久了,昨天给手机充了电,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的未接,来自家里袁媛的,来自温柔的,来自师妹蝶舞的,还有来自一些以前认识的朋友同事的。
他捡着重要的电话一一回拨了过去,一直忙到天色傍黑。
打了大半天电话,耳朵都“嗡嗡”的起了耳鸣。
睡醒一觉以后,张舒俊坐上了一趟长途客车,在回家之前,他还得再去蝶舞那里一趟。
这是他电话里已经答应了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那么重要,非得让他见面以后,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