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帐篷张不逊看着床上空荡荡的位置,心里思绪万千,最后还是愧疚的心理占据了上风,让他迟疑了抱回念念回来的念头。
他知道明天就是他们父女要离开的时间,念念舍不得他知道,可是现在越亲近,到时只会更加不舍。
所以看出少女有疏远两人的举动,他也就顺势拉开念念与她的距离。
念念不是说好了,静静看着她就好不去干扰她吗?念念,要乖一点,别做其他事……
……
沫妖妖动作轻柔地放下熟睡的念念,被放在床上的孩子,不安地攥紧她的衣袖不松手。
怪不得灵力异常流失,同根同源,她又这么小,力量不够,可不得从母体汲取吗。
民国时期吗……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她一个孩子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少女叹了口气,动作小心地把外套脱下来,轻轻地盖在念念身上。
黑瞎子坐在床边,一条长腿在床上半曲着,少女转过身,双手交叠着在他膝上,然后脑袋凑了过去。
她趴在黑瞎子膝上,墨色的长发柔顺散落在后背,本就不长的黑色背心,经过少女这么一番动作,更是往上缩了缩,雪白的腰肢,半隐半露的藏在发丝下。
“瞎子哥哥,你都没有好奇心的吗?怎么都不问问?”
“没有。”只要你还在身边,没必要自己找事。
黑瞎子大手放在少女腰间,修长的手指撩起一缕青丝,在指腹间轻捻。
“没有问题,但是黑爷有话要说。”
黑瞎子另一只手勾扯下覆在少女眼眸上的黑纱,墨镜下的双眸紧紧盯着她那双魅惑人心的眸子,不许她有任何逃避。
“沫妖妖,任何时候都必须活着。”
那严肃认真的样子都有点不像他了,随后正经不过两秒,脸上又挂起漫不经心的笑。
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吊儿郎当的随口道:
“瞎子我啊只有一个小祖宗。”不能弄丢了。
少女嘴角扬一抹细小的弧度,眉眼柔和,愉悦的情绪好似心间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砂砾,却能泛起层层涟漪。
“好。”
黑瞎子说的随意,少女答的随意。
随意的口吻,并不能掩盖彼此话语里的真心实意。
他知道,她也知道。
夜间
沫妖妖怀里抱着盖着她衣服的念念,而黑瞎子怀里抱着她,毫不夸张的说三人就跟那个wifi信号格一样。
白虎守在沫妖妖帐篷后方,那是个很安全的距离,有任何危险它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小白安静的休眠,忽然它白色的耳朵轻微动了动,它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亮起,它注视着前面的动静。
张不逊隔着中间的帐篷与小白遥遥对视,许久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旁边的帐篷走出来一个人,小白才又闭上锃亮的眼睛。
张启灵站在他对面,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我是来接念念的。”
张不逊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苦笑,原来她这么防备着自己。
“嗯,妖妖说过。”
所以他才在听到外面有动静后,就出来了,妖妖说怕面前这人被小白当成不怀好意的人,给揍了。
让他看着点。
帐篷外的动静,黑瞎子是一点都没要理睬的意思。等哑巴进来直接把这小孩拿给他抱出去就是,休想打扰他和乖乖的美妙夜晚。
那么长条一个黑瞎子抱着比他小了不止一号的少女,少女怀里又抱着一个小不点。
朦胧的视线下他们宛如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到张启灵进来的时候,黑瞎子都没挪动一下。
“瞎,孩子。”
“快点拿出去。”
黑瞎子那不耐烦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念念怎么着他了呢。
抢瞎子他媳妇,这还没怎么着吗!这还不严重吗!
这半夜里,那小孩一直要贴着乖乖睡要抱,抱到后就不撒手了。乖乖也纵着她,他都没怎么抱到小祖宗。
这刚安分点,瞎子他抱到人,睡了一阵子,孩子她爹又来了。
父女两克他。
张启灵走到床边,弯腰下去准备抱那个孩子。
那小孩子就睁开眼睛,抱着少女的脖颈,亲了一下少女的脸,然后慢慢离开那个让她眷恋的温暖。
念念刚有动作,沫妖妖下意识的手就动了,轻轻柔柔的拍着念念的背,哄她睡觉。
念念感觉到那几乎是她一动,就有的动作,眼眶一热。
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念念抓紧手里的衣服,在离开少女怀抱的时候,任由张启灵抱起她离开。
她的目光越过张启灵的肩头,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眼里都是对她的不舍和眷恋。
直到被抱出帐篷递给张不逊,她的眸子都在看着那个方向。
母亲,再见。
脖颈处的湿润,让他心知念念的不舍,可是他只有一句苍白无力的“念念,乖”。
不是不想说别的,只是再多的言语,也抵不过她心中对母亲的爱意,临别的哀伤……
[吾妻妖妖,见字如晤。]
[我说过要护你一世安宁,是我食言了。能静静看着你的笑颜,是我念了许久的愿望。
念念长大了些,她的眉眼越来越像你了,那时你总说孩子像我,让你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让我哭笑不得。现在孩子特别像你,你看出来了吗?
吾知妖妖,知我懂我,却从没想过,吾妻来自一个那样和平的年代。见过那个如众生所愿的太平盛世,家国平安,强国无人敢欺的盛世。
妖妖,我不后悔投身军中,为家国平安去努力,甚至付出生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无愧于心。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只恨自己识人不清,未能死得其所。对不起,连累了吾妻爱女。
情之所至,皆是过往。不负家国,唯负吾妻。
挚爱吾妻,我有愧于心,没能带你见到那繁华盛世。
与你相伴,未能相守,何止遗憾二字。是我负你良多,只盼你平安喜乐,再不遇我。
先生:张不逊]
张不逊的抱着念念,脊背笔直一步一步走向远方,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就如同当初他义无反顾走进那间茶馆。
落叶的位置,随风飘零,时间在悄然消逝,故事结束在开始的地方。
也开始在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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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逊:夫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