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今日是新册封的代理太子妃,进宫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岂不知,一旦进了宫,许多事就是始料未及了。
太后年岁大了,本不喜人太多太吵,所以前来问安的妃嫔都只能在大殿外候着,今日太子妃头一次进宫面见皇太后,特许慕容瑶姚进入内殿。
太后年岁虽大,还是偶尔操持询问一下后宫的一些事儿。看到慕容瑶姚后,她老人家转过头问贤妃,“这就是轩昭自己挑的媳妇儿?你也是头一次见吧?”
贤妃一脸柔和的回道,“回太后,正是。儿媳也是第二次见这个孩子,皇后在荷花宴上与她见过一面。那日儿媳偶感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也就没有与她相见。”
太后微微颔首,嘴角稍稍扬起,“瞧着是个花容月貌的可人,要不怎会惹得轩昭和轩云两兄弟赌气,数日不说话?”
“太后……”,贤妃起身想替儿媳辩解几句。
太后抬手阻止贤妃开口,“看来轩昭这个太子妃也真是个可人儿,哀家也算是瞧见了。”
然后转向慕容瑶姚,“听说你在京城开了一间药堂,这身份变了,之前是王妃也就罢了。如今已册封为代理太子妃,也不便总在外抛头露面。好了,哀家有些乏了,你就下去吧,贤妃留下,陪哀家说说话儿便好了。”
皇后带领四妃嫔起身告退,凤眸看向慕容瑶姚,对皇太后道:“母后,臣妾倒是与这慕容瑶姚十分投缘,想邀她去坤宁宫坐坐,您看可好?”
太后抬起眼眸看了皇后一眼,“你是皇后,这点事还需问哀家行不行?她也是你的儿媳,现在又是昭儿的太子妃,你们理应要常常走动才是。”
言罢,慕容瑶姚也不好拒绝,今日在太后面前必须要给皇后这个面子,只好起身同皇后一起去了坤宁宫。
在太后面前说与她投缘的皇后,这一路却是没和慕容瑶姚开口话一句话,反而出宫门时给了她一个白眼。
而碧清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则是连坤宁宫的门都不让进。
碧清有些不安,“皇后娘娘,奴婢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太子吩咐过奴婢,定要和太子妃寸步不离。”
孙皇后细长的凤眼轻轻微抬,“想拿太子来压本宫?”
碧清连忙跪地,“不是,奴婢怎敢……”
孙皇后厉声道,“跪下,掌嘴……”
慕容瑶姚赶紧出言拦住,“碧清,放肆!”
然后她冷言立马接着道:“北燕的皇后娘娘,可是全天下最为尊崇的女人,定不会跟一位婢女计较的。”
她抬起晶亮的眼眸,看向碧清道:“既然皇后让你在这儿等着,你便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此时的碧清还想说些什么,慕容瑶姚对她蹙眉,微微摇了摇头。
碧清连忙起身,最终只能一言不发,她退后三步,守在了坤宁宫门外。
慕容瑶姚跟着皇后进入坤宁宫,她用手势给碧清比了一个爱心。
碧清知道,她家小姐教过她,这是“自己可以摆平,让她放心”的意思,但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自家的小姐!
偏偏皇后身边的赵嬷嬷还嫌碧清站在这里碍眼,便是让她去左侧的偏门等候自家主子。
碧清一边往左边的偏门走,一边想,“得想个法子跟听雨联系上,听雨应该就在附近,不过这里的侍卫多,估计听雨也无法靠的太近,怎么办啊!”
可哪里知道,刚刚到偏门,来了几个侍卫站在她对面,说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看守她,让她在此等候主子,不许乱跑。
慕容瑶姚进到坤宁宫,就被皇后身边的桂嬷嬷安排在了偏殿的一间屋子里,瞧这屋子里放置了不少的鲜花,四周围的陈设,彰显出了皇后寝宫的富丽堂皇。
慕容瑶姚闻着屋里的鲜花味道,没过一会儿头就有些不适起来。“这个北燕的皇后,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的事了?要说皇后不搞事情,谁信啊?不行,还好随身带着解毒的药。”
于是,她将整整齐齐的被子抖散,将锦被裹成圆柱状“睡”在枕头上,再用另一床被褥盖上,营造一副“自己中毒”的假象。
接下来她就是躲进床铺下,等幕后的色胚上钩,她倒要看看,皇后这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给谁牵线搭桥做好事儿呢?
原本想着还需要等一会儿,可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不过一刻钟,四皇子这个色胚就进来了。
慕容瑶姚有些意外,“莫非慕容轩云也是被皇后设计其中?”
慕容轩云双眸迷离,他被两名太监搀扶着来到此处。太监推门,将慕容轩云送入屋内后,便是立马关上了屋门。当他吸入房间的鲜花香气时,脸色立马开始出现起潮红来。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来到床榻边,看着床榻上的人,那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她呀。
轩云只觉得,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期待了,坐到榻上便问,“瑶姚,她人呢?”
皇后看着慕容轩云进入了房间,一脸冷笑,“哼,太子妃,让你多当了几日,现在也该换人了。”
小福子抱着拂尘,小跑着才能跟上明宗皇帝的步伐,一脸堆笑地奉承着,“老奴恭贺陛下,即将得偿所愿。”
明宗帝脸上是止都止不住的笑,“胡说,朕只不过是想与太子妃交代几句,让她日后好好侍奉太子罢了!”
“对对对,陛下本是好心,谁知那慕容瑶姚心大着呢!想攀附陛下。太子妃!她可看不上。人家本来就是前来和亲的公主,理应嫁给陛下为妃才是!”
小福子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亏得太子殿下还对她死心塌地!”
可心里却在犯着嘀咕,“皇上最近的神志是不是有些不对啊?以前还很喜欢这个儿媳,怎么几个月过去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竟然还想得到这个儿媳,哎,还是顺着皇上的心情吧。这下好了,老子要抢儿子的媳妇了。”
这个说辞,明宗帝心中十分满意,很快到了屋门外,他使了个眼色,小福子立马让身后的宫女往里面吹了点儿烟雾。
慕容瑶姚此时躲在床榻下,她觉得有些不对,“怎么是父皇身边小福子的声音?”
她连忙从床榻下出来,见皇上就站在门外,床榻上还躺着慕容轩云。她连忙给慕容轩云喂了一粒药丸,又使劲掐了一下他的人中,没一会儿他就清醒了过来。
慕容瑶姚连忙说道:“听我说,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这都是皇后的阴谋,她给我们都下药了,还包括父皇。”
轩云示意,他两人连忙躲进了屏风后的衣橱里。
慕容瑶姚摇了摇头,“父皇可是一国之君,他怎么会是变成这样?还是说有人给他下毒了?”
稍等了片刻,小福子算准了时间差不多了,带着谄媚小声道:“陛下,您请!”
明宗帝推门进去,慕容瑶姚知道虽然是丑态,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轩云遮住了她的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室没人,明宗帝走进内室,一眼看到隆起的被子。
外面的小福子问:“陛下,可还要奴才在这儿候着?”
明宗帝晃了晃脑袋,傻笑道:“关门!”
他一脸笑容心想,“这个大美人,还真是十分懂事啊,这都直接躺床上了?老大是个恪守礼数之人,两人从大楚国就认识了,不过没关系,本来和亲就是要嫁给朕的人。”
想着即将得到慕容瑶姚,他脸红心跳,有些迫不及待……
抬手掀开锦被,愣在此处,锦被下面还是床锦被?
不等他想明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整个人直直倒向锦被。刚好这一幕,让衣橱里的二人全部看的真真切切。
过了一会儿,屋内响起不堪入耳的声音。
小福子心中动感明了,“这,是成好事的声音!”
很快就想通后,一脸狐疑,想必皇上和她的儿媳……
此时,被人看守住的碧清,想了许多法子都无法脱身。
“还好身上有小姐给的药,要不用药吧,把这些碍事的侍卫都弄晕再说。”
她的手刚刚缩进袖子里,坤宁宫的赵嬷嬷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好了不用看她了,碧清姑娘是吧?快去找太子,太子妃……她,她……”
赵嬷嬷伸手一拍脑袋,“哎哟,老奴真没脸说,那可是太子妃啊!”
碧清脸色瞬间惨白:“太子妃怎么了?”
赵嬷嬷故作吞吐,“她……她,她勾引四皇子不说,竟然连皇上……”
“不可能,太子妃绝不可能!她和太子两情相悦,怎会……”碧清大声呵斥道。
“可不可能都已板上钉钉,姑娘还是快去找你家主子吧!”赵嬷嬷一脸戏谑地说。
碧清心里发慌,大脑里一片空白,此时听雨也来到了碧清的身旁,碧清将事情简单的说几句,听雨闪身很快就直奔太和殿去找轩昭。
听雨见是自家主子,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凉了,太子妃若是出事,她以死都不能谢罪。
远远看见听雨如此慌张而来,脸色如此苍白,太子猜到许是瑶姚出了事。
不等她过来时,脚尖轻点闪身来到听雨身边,“你是太子妃的暗卫,轻易不会现身宫内,到底发生何事?瑶姚呢?”
“太子妃她……”听雨嘴唇都在打颤,“太子妃在皇后宫中,她们拦着碧清不让她跟着进去……”
太子妃和太子患难与共,情深似海。她不敢说也不敢想。
“太子妃怎么可能勾引四皇子,竟然还有皇上?定是有人陷害与诬赖太子妃。”
太子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在宫中施展起轻功飞檐走壁,向着皇后的寝宫坤宁宫飞掠而去。
他自言自语道:“姚儿冰雪聪明,而且她精通医术,定然不会有事。
但还是忍不住担忧,“这后宫是皇后的地盘,若是她有心陷害姚儿,她是一名女子,如何化解得了危机?”
此刻他恨自己,为何不陪她一同去给太后请安。
太子此举也引起了官员的好奇,官员们议论纷纷,有几人竟然跟着太子,也同时往皇后的坤宁宫的方向走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一向沉重冷静的太子殿下慌张成这样。
太子很快便来到了皇后宫门外,平日里坤宁宫日夜都会有侍卫把守巡逻,而此刻却是空无一人,太子直奔而入。
“王爷,你不能硬闯啊……王爷,娘娘在更衣啊”,皇后身边的内侍太监,一边焦急的跟着太子小跑,一边想要阻拦太子进入内殿。
到了正殿,只见主位上空着,两边只是站立着两排侍女。
太子冷色问道:“孙皇后人呢?”
“太子爷啊,奴才都与您说,太子爷啊,皇后一会要待客,刚刚更衣去了,无论怎么说,娘娘也是您的母后,您这样无理,就不怕坏了皇家的规矩,让您父皇知道了,会责罚与你的!”
慕容轩昭停下脚步,一双赤目如火的双眸看向内侍太监道:“坏了规矩?堂堂的北燕皇后,以权势相要挟,逼迫太子妃,还不准婢女跟随,这就不怕坏了规矩吗?”
坤宁宫的内侍太监李公公一脸茫然,“皇后请太子妃来宫里喝茶,不知为何太子妃说她身体不适,皇后就让她去寝宫休息了。”
太子知他故意拖延时间,不愿与他多说,直接一脚将人踢飞。
李公公“嘭”的一声砸在了柱子上,又“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哎哟,哎哟,太子要在坤宁宫杀人了……”
正在假装更衣的皇后,坐不住了,她再不出来,李公公恐怕是性命难保,怕真就要交代在太子的手上了。
“放肆,太子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后?本宫是你的母后!”
太子抬手随意行了个礼,然后道:“皇后娘娘,太子妃是否在此?”
“刚刚在太后宫中,本宫瞧着她有些眼缘,就带来坤宁宫想要与她说说话,请太子妃来本宫殿内品茶。这刚来北燕还不到半年,就册封为太子妃,本宫也是想试试她的品性到底如何。”
“一会有几位大臣家的嫡长女求见,母后也是想替你选几位侧妃。她听后又说身体不适,我就让奴婢带她去寝殿。”
“本想着好吃好喝的待着,结果太子这一来就喊打喊杀的?”
“仗着自己是一国的太子,就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吗?”
“儿臣不敢!”太子敷衍道,接着说:“太子妃嫌少进宫,不懂宫中礼仪,还是请皇后将太子妃交给儿臣!”
皇后冷笑一声,“就是不懂宫中礼仪,本宫才需好好教教她宫里的规矩啊!毕竟是皇家的儿媳,现在又册封为太子妃!”
“太子妃学习规矩,自有贤妃娘娘,就不烦劳皇后娘娘操心了,娘娘还请速速将太子妃交给儿臣。”
“这是说她不够资格,教导太子妃?”
皇后心中气愤不已,脸上却带着特有的微笑,“本宫若是不交呢?”
慕容轩昭幽蓝的眼眸注视着皇后,突然冷笑一声,他沉声道:“皇妹乐浪今日还没向你请安吧?”
“你敢!”孙皇后怒火攻心:“你敢威胁本宫?”
“敢问娘娘,本太子说什么了吗?如何威胁您了?您放心,只要太子妃无恙,本太子定不会乱来!”
话毕,转身便是离开正殿,皇后既然不肯交人,他就自己去寻。
皇后气得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反了反了,太子还没称帝,就敢这么嚣张?”
公公连忙上前,替皇后轻拍后背顺气:“娘娘莫恼,太子以及陆将军一家,早晚将他们给铲平喽。太子也不过是嘴上逞能罢了,即使确有领兵作战的能力,也战功赫赫,可陛下不是已经掌握在娘娘的手里,到时谁当太子还不是娘娘说了算!”
皇后心中其实也觉得太子不敢对乐浪怎么样,可这目中无人实在是令她气愤不已。
她长出一口气起身,“走,跟本宫去看看热闹!”
孙皇后一直关注着寝殿里的动静,小太监传回来消息说:“明宗帝那边已经成事了。”
她倒要去看看,太子看到父皇和自己的四弟都对自己的女人下手,会闹出个什么样的惊天笑话来!
往寝殿走了两步,问道:“有多少人进来了?”
“回皇后娘娘,之前五位臣女,加上刚刚进来的几位贵女,大概共计有十余人,其中一位是左丞相的女儿,还有孙贵妃也过去了。”公公低声答道。
皇后颔首,“够了,派侍卫去门口守着,莫要再放其余人进来了。”
皇后暗暗思忖,“有这十多个人做见证,见证太子妃的放荡和皇帝的昏庸就足够了。到时候朝堂之上,自会有股肱之臣,提出废除太子的事,慕容轩海倒是不错的人选。”
太子和几十名暗卫,一间一间的大殿挨着找去,他看到了皇上身边的小福子,站在离一间内殿较远的地方,轩昭大步走了过去。
小福子赶紧上前,他一脸诧异哆嗦道:“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子看了内殿一眼,里面并没传出来什么声音。
小福子低着头,“陛下得知太子妃来坤宁宫,想着过来看看他的这位儿媳。”
轩昭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慕容瑶姚正在全力救治皇上的一幕。此时的明宗帝身上插满了银针,在她的身旁竟然还站立着四皇子轩云和太医院的太医百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