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凉木竹拖鞋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头戴尊贵的冠冕,鼠头人身的神明不紧不慢的跨过人员稀少的传送广场,径直走到了时空之门的旁边。
那里空无一人。
“哎呀,犬王那个家伙,还真是一分钟的班也不肯多加啊。比起我手下那帮崽子们,要懒惰了不少。”性格恶劣的鼠神挠了挠自己无毛的脑袋,自动忽视了其实是自己迟到的事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倒霉蛋多等了这几个小时。”
“不过,在安全屋里等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因为外派守护者大幅度减少,时空之门的工作量也陡然下降了一大截。如若是在平常,像鼠神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当然免不了要受到一些责备,但是像现在这般可能整日里都看不到哪怕一个守护者使用时空之门的情况,那些大人物们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去苛责。
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就好。
哼着难听的小曲,鼠神轻快地走到了时空之门的控制面板旁,待它定睛一看,脸上的笑容便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哎呀呀,还真有一个倒霉蛋啊,让我看看......陌寒,有点眼熟的名字啊。”
“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呀,犬王那家伙刚换班没多久就申请了吗?”鼠神轻车熟路的操控着时空之门的操作面板,打开了跨位面的巨大传送门。“该回家了,孩子。”
嗡!
时空之门轻微的颤动,湛蓝色的旋涡从中间展开。鼠神无聊的打着哈欠,绿豆似的眼睛却紧盯着时空之门的运转,以防止出现任何的意外。
本来就已经迟到了,要是再出什么意外,那它鼠神可是很难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的。
然而似乎是怕什么来什么,时空之门确实是成功的回应了来自于遥远世界的呼唤,可哪怕过去了好几分钟,时空之门依旧保持着刚开启时的模样,没有一点变化。而十五分钟后,鼠神便便不得不脸色难看的承认,它的工作出岔子了。
五分钟后,崭新的报告经过重重的审视,最终被送往了一张办公桌上。十分钟后,办公桌的主人给出了一个不算太好的答案。
等。
......
陌寒被噩梦包围了。
在无穷无尽,名为自责、悔恨、不甘等等情绪当中所酝酿出来的,无休止的噩梦,毫不留情的将陌寒包裹在其中。任凭陌寒挣扎,逃避、用尽一切自己能想到的办法来反抗,也无济于事。
他不断地坠落,不断地回想,不断地在更深层次的记忆中徘徊。他的梦境在不断地完善,被遗忘的细节不断地上浮,以至于逐渐构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能够将他吞噬进内的涡流。
陌寒终于无法逃避。
法官的目光已不再温和,陌寒的位置也终于从证人变成了被告。周围尽是审视亦或是鄙夷的目光,且毫不留情面的将其对准了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那么,陌寒。”法官的声音冷酷如寒冬,听不出丝毫人类的情感。“请问你是否在方风武一案撒谎了?”
“你之前的证词,是否存在伪证?”
“我......”陌寒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黑暗。
他再次落入到了循环当中。
......
“我做梦也没想过,赫尔加特的圣骑士居然有这么多。”
安迪尔将长剑从眼前怒目圆睁的同僚胸口处拔出,面无表情的将敌对的圣骑士踢倒在地,一边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一边感叹道。
“因为巨兽的缘故,整个帝国的圣骑士都被召集到了赫尔加特。”安抚好了幸存者的情绪,指引他们逃离的方向后,艾妮乌斯面无表情的回答了圣骑士的问题,只是紧接着,她便抛出了新的疑问。“你认为谁在这幕后指挥着这一切?”
“如果是十天前,我会告诉你,我不知道。”安迪尔走在前方,带着艾妮乌斯穿过赫尔加特的大街小巷,直达下一个战场。“但是现在,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法尔科主教。”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是另外一个课题了。”安迪尔回答道。“不过相较于法尔科主教,我更感谢于你的选择。”
“只是在做些分内之事。”艾妮乌斯说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的计划?”安迪尔忍不住失笑道。“仓促之间,我又能有什么好计划?直接杀到他们的大本营,把法尔科砍了算不算?”
“算。”
意料之外的回答忍不住让安迪尔瞪大了双眼,他看着艾妮乌斯认真的目光,反复确认过后才能肯定自己并没有误解对方的态度,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安耐得住自己内心的惊讶。“你,你是认真的?”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吗?”艾妮乌斯反问道,让安迪尔不禁摇了摇头。
是啊,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吗?
“基克和塔克呢?”艾妮乌斯接着问道。“有他们的协助,怎么也会更轻松一点吧?”
“他们去城墙处接应安东尼城主的部队了。”安迪尔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赶上吧。”
至于在这之前?
看着前方那冷漠的抽出长剑,身上燃烧着圣光的敌人,安迪尔怒吼着发起了冲锋。
还是把这些人渣清理干净再说吧。
......
陌寒撒谎了,这便是最终的答案。
当那个鼻梁上架着金色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蓝色西装的男人古井无波的走入他的家中,带着恶意要求和他单独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你要求我作伪证?”陌寒瞪大了双目,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讶异。“凭什么?”
“您还是个孩子,可能对方风武少爷所属的家族不太了解。”男人的目光从眼镜后方透过,带有毫不掩饰的嘲弄。“简单来说,如果方家愿意的话,您和您的妹妹,还有您的母亲,您所珍视的一切,都会在顷刻间被碾碎。”
“而要做到这些,不过只是方风武父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你是在威胁我?”陌寒的心中升腾起了怒气,他满含怒火的从椅子上站起,直视着眼前的恶客。“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又何必来找我作伪证?直接去把方风武保下来不就好了?”
“事实上,这也不过是再简单的一件事。”男人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随后如此回答道。“我并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做一件能够让我们双方共赢的事。你们能够少点麻烦,甚至于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够得到我们方家一丁点的帮助,而我们则能够维持住方风武少爷的名声,让他以后的路能够顺畅一点。”
“顺畅一点?”陌寒忍不住讥讽道。“让他能够更顺畅更肆无忌惮的去杀人吗?”
“事实上,在我看来,这是属于方风武少爷的权利。”男人推了推眼镜,满不在乎的回答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微小的一个群体,生来就是能凌驾于众生与法律之上的。我劝你还是听一句我的劝,硬抗到底,最终受到影响更大的,依旧会是你们。”
“我再给你描绘一下前景好了。”男人说道。“你当然可以说实话,这是你的权利,但相信我,方风武少爷不会受到多少影响,至少比你想的要少得多。他的名字因为法律的缘故不会被公开,而他的家族更是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免收惩罚,他的父亲会很生气,但不会比现在更多。但是你就不一样了,陌寒。”
“勇气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请相信我,从你那晚袖手旁观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正义和勇敢。”
“瞧瞧你的身板。”男人咂舌到。“听说你逝去的父亲曾经是一名拳击手,对吗?那么以你的气力和身手,别说是方风武少爷了,哪怕是我们手底下那些做脏活的家伙,正面一对一我想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既然你害怕刀子的威胁,那么现在就更该为自己的家人们着想。”
“好好想想我的建议。”男人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毫不退让的直视着陌寒的双目,直至对方有些躲闪起来。“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陌寒深吸了一口气,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男人离开了,而陌寒则在这之后,努力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轻快地走出了房门。他迎着母亲和妹妹担忧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没事的。”少年说道。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