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晚樱问了一嘴他们那边的情况。
许清茹告诉她:“护工已经到岗了。我们现在准备离开病房,跟周伯母和周伯父一同去程家祭拜程家奶奶。那混小子……咳,程叙舟的手刚刚做过复查,情况一般般,恢复缓慢。这个人啊,完全没在好好养病。”
“工作狂嘛。”于晚樱说。
“不止吧。”许清茹说,“还以身涉险,真是个狠人。万一哪天真的残了怎么办,啊不对,呸呸呸。”
于晚樱在电话这边吭哧吭哧直笑。
“!我完了!”许清茹突然说。
“又怎么了?”
“我以前不是天天盼着那小子被人打残吗?怎么现在一说到这个,自己先‘呸呸呸’起来了?”
“八成是被周金荼毒了。”
“瞎说!……好了,我们得走了。”
“清茹。”
“怎么了?”
“见到奶奶,替我跟她说一声,昨天在家里闹那么一出,叨扰到她了。是我们不对。”
“知道了,你呀!”许清茹说。
于晚樱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大厅,倒是正好碰上何苗和戴永康出来。
何苗正在数落着她的未婚夫,一转头看到在大厅里面坐着的钟辰,没想到这冤家死对头居然还在这里。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是硬等啊。
她说:“钟辰,你还想干什么?”
钟辰抬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打了人,我们还得听你的教训?”何苗说。
于晚樱快步走进去,站在两人中间:“先别吵,要吵待会儿再吵。何小姐,我们是在等着你们出来做调解。”
何苗抿了抿嘴,好一个“你们”、“我们”。
于晚樱看着她,补充了一句:“钟辰在等你出来。”
“好,那么调解吧。”何苗说。
几个人进了调解室,戴先生的伤势跟钟辰相差无几,不算重,只是身上到处淤青红肿,还有几处小破口。
于晚樱从包里拿出刚刚剩下来的跌打药油,递给他,“戴先生也处理一下吧,活血化瘀。”
“多谢于小姐。”戴先生说。
“不谢不谢。那么对于达成和解,戴先生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我没——”
戴先生的话才说了一半,旁边果然已经吵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他另有所爱?”钟辰说。
“我说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你不在乎是吗?那你何必结这个婚?”
“我结不结婚碍着你了?”
可怜的戴先生回过头,求助似的望着于晚樱。
于晚樱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她飞快地跑了出去,找到民警值班室,请了一位调解员过来。
警察一进门,这两位吵架的声音倒是真的变小了。
从互相呵斥,变成了很有礼貌,细声细气地数落。
刚刚来接班的晚班民警不知所以,看着案件笔录:“到底是哪两位需要调解?”
……
一段时间之后,钟辰和戴永康,各自在和解协议上面签了字,摁了手印。
警察蜀黍像发作业似的,把两份签好字的协议书分别发给他们,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好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你们都可以走了。”
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到晚上了,到时候调解室可是热门景点,多的是喝醉的人,要跑过来到此一游。
希望这几位赶紧把地方腾出来。
“谢谢!”何苗说完,拉着戴永康就往外面走。
于晚樱很抱歉地对着民警说:“多谢您。”
旁边的钟辰也点了点头作为抱歉的示意,然后脚一抬就跟出去了。
大厅门口,钟辰追上去:“何苗,咱们不吵架,但是你必须得知道,这个人,不是你的良伴。”
“至少比你好!”
“……”这期间,因为周围一直都有人在,钟辰没有当众说出戴永康的取向,只是要何苗去调查清楚。
但现在,门口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他脱口而出:“他不喜欢女——”
何苗走过来,推了他一下,“你闭嘴,别歧视任何人!”
“我没有。”钟辰说,然后反应过来,很诧异地:“你……你知道?”
戴永康叹了一口气。于晚樱也叹一口气。
何苗对戴永康说:“我们走。”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大门口走去。
钟辰还想跟上去说什么,忽然弯了一下身子,扶住手臂。
他本来穿着浅色卫衣和薄外套,在调解室里的时候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里,这个时候,卫衣的袖子上面居然渗出了一点红色。
于晚樱吃了一惊,走过去:“你怎么了?”
钟辰掀撸起袖子,手臂内侧有一大片血点,是昨晚打架的时候在地上蹭破皮了。今天他处理得很含糊,略过了这里。
刚刚何苗推他的那一下,正好是捏住了手臂上的这一块。
本来快要结痂的伤处,一下子全都破掉,渗出血来。
于晚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都觉得痛。马上从身上的小包里,把下午剩下的消毒药品拿出来。
五米开外,何苗气冲冲地走到了派出所的大院门口,正巧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那人的长相非常出众,身高腿长,气质优越,无论在哪里,都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最主要的是,有点眼熟。
旁边的戴先生也看到了:“这不是……星汇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吗?上次的宴会,他也去了的。不过没能打上招呼。”
程叙舟没注意到别的人,他走进派出所的前院,没几步,站住了。
于晚樱站在门口台阶上面,正在用棉签替钟辰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她很细致,一支支独立包装的棉签拆开来,先清理掉血迹和组织液,然后消毒,再然后,为了防止伤口和衣物摩擦,拆开便携纱布,在他的手臂上面绕一圈。
“记得每天换药消炎。”她说。
于晚樱是护士的女儿,她知道该怎么做。
程叙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恢复不良,医生建议他做外固定——也就是再打一段时间的石膏。
他没有同意。
因为太难看了。只有面对于晚樱的时候,他才会在意样貌。
可是,她把他丢下,从他的病房里走掉了——这是第二次。
如果第一次走开是为了许清茹,他可以接受。
但是现在……
同样是手臂上有伤,她可以无视他,却对别人如此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