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店里面就看到于晚樱在停车，特地出来招呼一句，顺便看看那台车：“嚯，是叙舟的车吧。某个年份的限量款，全球不超过三十台。那小子都不肯借我开一次。”
    “是，周老板要不要拿去开一开？不然，我明天就还回去了。”
    周金摆手：“算了，要是不小心刮掉一丝漆，他会找我麻烦的。”
    于晚樱眼神复杂地看一眼那台被她开得风尘仆仆的车， 全是在路上碾到小石子被嘣来嘣去，刮出来的小痕迹。
    心想，要不然洗一洗再还回去好了。
    她问：“周老板最近忙？”
    周金不说虚话：“确实有点，不是什么大事。你回来了正好。”
    “……难为你了。”于晚樱点点头，细看周金的脸色。
    “那么我今天下午就把手头的事交给你。”周金说。
    “好。”于晚樱应下，又问，“周老板最近在忙的事，跟星汇有关？”
    “……”周金顿了一下，承认了，“其实叙舟说了，尽量别让你知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是好事。不过，瞒不过的。”
    于晚樱跟随他进店，两人去吧台一人拿了一瓶冷萃咖啡，在台前坐下来。
    周金说：“其实不是我的事，是我爸的事。他手头有一点星汇的股份，除了自己平时持有的股票。姑奶奶当初去世的时候，遗嘱上也给他留了一点。大约有2%。”
    于晚樱了然，点点头。
    周金说的姑奶奶，自然就是程家奶奶周见芸。
    奶奶去世的时候，遗嘱里面对于股权的划分很刁钻。有6%的股权，锁在她身上。她跟程叙舟不离婚，他才能拿到。
    剩下的14%股权，其中有一份是留给娘家子侄的。
    现在她知道了，留给了大伯父周立远2%的股份。
    再剩下的12%，就由奶奶的直系亲属：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来平均继承。但是奶奶在遗嘱中把早逝的程建业也算上了，股份被分成四份，程叙舟一个人可以拥有两等份的遗产。
    说起来，于晚樱才发现，奶奶的这种方法，其实保证了她的权益。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会过得好好的。还能在三年后，拿走那带有额外条件的6%股权。
    如果离婚了，她也能从程叙舟的婚后财产里面分走一半。
    包括已经继承下来的遗产。
    只要她想。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吃亏。
    于晚樱的眸子暗了一下，说：“嗯，我明白。”
    周金说：“我爸收了这个股份，加上他平常自己收集的，加起来有5%，又是姑奶奶的侄子，大小是个董事。最近集团内部由小表叔，哦，就是程建宏带头，对叙舟发起了弹劾。”
    “弹劾？”
    “小表叔主张重新选取首席执行官和董事长，要叙舟下台。”
    程叙舟固然得到老董事长周见芸的偏爱，股份颇多，但是作为上一辈的程建宏，也并不是真的就那么无用。
    二叔把自己的股份加上程亦彦，以及二婶徐惠这些年的荣誉股，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小董事，集中起来，形成派系，要反击程叙舟。
    董事长一般由股份最多的人担任，是个荣誉头衔。但是首席执行官，也就是ceo，是可以聘用和解聘的。
    奶奶去世之后，程叙舟兼了董事长和ceo两个最重要的职位。上任一年多，他做事不可能尽善尽美，总会得罪一些人。
    程建宏在董事局里面煽动了一些被他得罪的老董事，细数罪状，要程叙舟退出管理位置。
    比如与女明星牵扯不清，造成好几次公关危机。
    比如与妻子不睦，未能保持集团形象。
    比如引导犯罪，居然算计自己的弟弟妹妹。
    周金叹着气：“我爸是叙舟这一边的，坚决支持他。他人在南极回不来，只能由我代表。星汇集团董事局这阵子天天开会讨论投票的事，我都去烦了。”
    “我不觉得二叔会有胜算。”于晚樱说。
    “那帮老东西当然没胜算。现在这些人是欺负姑奶奶去世了，以为他一个年轻人好拿捏。但叙舟主持集团不是一年两年，以前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是ceo，这些年的集团财报很出色。就算是姑奶奶去世了，星汇的市值也有增无减。只是，这些事情搞得人很烦。”
    搞得人很烦。
    这是二叔做出的反击。不仅要程叙舟抗诉，还要在集团内部发起弹劾。不管成不成功，至少能消磨人的意志。
    “好，你要忙就去忙。”于晚樱说，“真的不试试这辆车？”
    “晚樱啊，你一点儿都不急？”周金很罕见地叫了于晚樱的名字，大概是被许清茹传染了。
    “不急。这种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的事，程叙舟应该不会应付不来。”于晚樱说。
    二叔这是困兽犹斗。
    他平时不管事，但自己儿子都沦落到监狱里了。虽然窝囊多年，不代表不会奋起一击。
    周金摇摇头：“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叙舟家里面，除了姑奶奶，就没有一个对他好的。”
    于晚樱愣了一下。
    他马上回神：“不是说你啊，于老板。”
    “我知道。”于晚樱说。
    “嗐，你的心胸不用我多说。我先回去。这几天开董事会开得我神志不清，不过你放心，支持叙舟的绝对占大多数。”
    “嗯。”于晚樱点点头，“谢谢你，表哥。”
    “表表表……什么？”
    “咳，程叙舟的表表哥。”
    他们俩表了两层，实打实的远房亲戚。但就算是远房亲戚，都比家里人靠谱。
    “小意思。”周金面露笑容。
    “对了，表哥。去年我带小苏去y城参赛，是你给程叙舟报的信吧？”于晚樱出其不意一问。
    “呃啊……”周金噎了一下,扭头朝外面张望，“外面是不是快下雨了？”
    外头阳光灿烂得能刺瞎人的眼。
    于晚樱眯起眼睛：“别急，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万一清茹找你算账的话，好有个思想准备。”
    “！大概真的要下雨了，我先走了。”周金站起来，拎着自己的车钥匙抱头鼠窜。
    于晚樱笑眯眯地看着他走远。给他们小夫妻俩增加点情趣而已，不谢。
    把吧台事务交给新店员，她走进小办公室。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才收起笑脸叹一口气。
    跟她猜测的一样，程叙舟果然是因为有麻烦事，才会半路从吕家跑回来。
    不止是麻烦事，简直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前有控诉，后有弹劾。
    他可以解决吗？当然可以，她不怀疑。他的能力不止于此。
    但就像刚刚所说的，这些事情消磨人的意志，让人应接不暇，容易乱阵脚。
    她心里面那一层没来由的不安并没有减弱。
    晚上回到玉衡星寓睡过一觉，第二天，于晚樱开着车子回程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