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如噩梦一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
黑白无常只感觉连时间都停滞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心头才刚升起一丁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眨眼间便被无情打破。
两人抬头望去。
只见就在一棵柳树的树梢上。
李昌平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则像是提死狗般，提着蒋昭义尸体。
随着脚下柳枝被微风吹动，他的身子也跟着柳条一晃两晃。
如此上下起伏，就如同常氏兄妹此刻的心跳。
常昊灵强行压住心头的恐惧，拱手行礼道：“李公子。您这等大人物，犹如那九天之鹏，亦好比闹海之鲲。应该不会跟我们这种小鬼一般见识吧？”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某些时候，两只小鬼未必不能起到大用。”
对于这番夸赞，李昌平显然极为受用。
但他眼中闪过的戏谑，却让常昊灵明白了其中言外之意。
“不知李公子要我们兄妹做什么事？只管说来，我们兄妹一定尽力而为。”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说话间，李昌平随手一扔，把蒋昭义抛了出去。尸体砸到地上又滚动了两圈，最后稳稳停在黑白无常面前。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你们把其余四大阎君都骗来。当然，作为回报，他们的功力可任由你们吸收。”
“好……”
常宣灵脱口而出。
但刚说了一个‘好’，声音便戛然而止，其余的话都被常昊灵用手捂了回去。
他紧跟着问道：“李公子真的只需要我们做这些？”
“当然不是，我还需要你们去玄冥教查证一些事情。”
“什么事？”
黑无常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松。
同时也做好了二次逃命的准备，一旦李昌平说出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就接着跑……
“天佑元年，朱温篡唐之时，那一夜宫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要那晚死亡人数的花名册。”
“死了多少人？都是谁？又是怎么死的？包括那些面目全非没有名字的人，我也要知道他们的下场。”
李昌平的目光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件事事关他的身份，不容他不重视。
无论是史太，还是看到蒋昭义时被激起的过往回忆，又或者洛阳的乱葬岗。
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身世跟皇宫脱不了干系。
但皇宫里形形色色的人有很多，自己到底有什么身份，单凭这些旁枝末节根本猜不出来。
只能说，按照当初的年岁算的话，皇子和私生子的关系更大。
可也背不住是自幼培养的小太监，也背不住是那个侍卫和宫女偷情生下的孩子。
总之，那么大的皇宫，里面自成一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真要是宫里掌权的，藏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不能去赌。
脑袋上还有袁天罡呢。
这位可是跟李淳风三百年前就算出唐灭之人。也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算出了李星云这颗变数。
三百年的呕心沥血啊！！！
为了将李星云推上风口浪尖，不惜把最后一根李唐独苗诛杀，甚至连性命都成为助天子成长的踏板。
如果，自己身份成了阻挡天子前进的绊脚石……
李昌平不敢往下想了！
他现在只能期盼着，自己跟皇室没有任何一丁点关系。
比起没什么用的李唐血脉，他宁愿去做一个被从小培养的太监。
哪怕去做一个无名无姓的野人，也比捞什子皇子身份来的强。
————
李昌平表面依旧风轻云淡，可他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而这一切，黑白无常当然看不出来。
听闻是天佑元年的宫变资料，两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宫变的花名册虽然难搞，但凭孟婆的关系，我们借来一观也不是不可能。希望李公子说话算数。”
“巧了，李某此生唯奉一个信字。甚至这报酬可以先付。等你们有了实力，去玄冥教探事，也可多几分保险。”
说完，李昌平摆摆手，身形一动。
也没见他有太大的动作，树梢上已剩残影在缓缓消散。
“大哥，他走了。”
常宣灵回头望去，只见黑无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开始大口喘粗气。
连忙快走几步扶起他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宣灵，这次我们怕是很难脱身了。”
黑无常一脸懊恼之色。
反倒是白无常有些不以为然：
“大哥，我们吸收蒋昭义功力，实力更上一层楼。付出的不过是一句口头上的许诺，明明是我们赚了才对。”
“不！你看的太表面了，如果我们帮李昌平骗来其余阎君，那就是吃里扒外。玄冥教允许我们内斗，但绝不会让我们助敌。此事让冥帝知道，孟婆也保不了我们。”
“那我们就不管此事，能吸收蒋昭义的功力，已经是赚了。”
白无常有些无所谓。
但黑无常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面色微变。
“可是……你甘心么？”
“甘心？”
常宣灵喃喃道。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们兄妹崛起于微末，在玄冥教任打任骂。那些阎君算什么东西？竟也能掌握我们的生杀大权！如此下去，我们终有一日会成为炮灰。”
黑无常很是激愤：
“而现在，变强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只要我们赢了，玄冥教又有谁敢小看我们兄妹？”
“可是……”白无常仍有些担忧。“李昌平可信么？”
“当然不可信！”
常昊灵回答的斩钉截铁，而在迎接上对面询问的目光后，又解释道：
“此事暴露出去，世间再无我们容身之处。但变强的机会在眼前，我不得不赌。”
“我知道。一旦我们做了，将一路跑到黑，也许就此被李昌平操弄掌中。但此风险值得冒。拼这一次，万一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