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
裴丞相刚刚说服自己接受长公主监国摄政这件事,没想到长公主又做了件惊世骇俗之事,逼得朝中官员直接闹到了长公主大门外。
同时纳了四名男宠?
这行为……这行为跟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裴丞相表情青白,几次欲言又止,再三斟酌之后,才语重心长地开口:“长公主如今贵为储君,早晚会登基为帝,三宫六院必不可少,就算眼下就想充盈后院,也该遵守纳妾的规矩,而且……”
语气微顿,他还是直言道:“官员之子直接做男宠,是不是太辱没了他们?万一此事闹大,对长公主的名声可是有着致命的损伤。”
戚太傅缓缓点头:“长公主这么做,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但此事若处理不好,对长公主的名声确实损伤极大。”
晏东凰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地望着眼前这两位老臣,表情略微出神。
裴丞相虽然脾气有点固执,但他是值得信任的,一心为君为民,没什么被人抨击的地方。
戚太傅身为帝师,恪尽职责,家风端正,教养出来的子女一个个皆出类拔萃,亦无让人诟病之处。
对这两人,晏东凰心里是尊重的。
所以说话时态度不会太过强硬,而是如实跟他们道明来龙去脉:“凤阳公主昨日命人送了份帖子过来,说她有孕在身,邀本宫今天去平阳侯府,与本宫分享这个好消息。”
裴丞相微讶,所以长公主并不是故意把他们丢在勤政殿,而是因为凤阳公主有孕,所以才先去赴约?
晏东凰端起茶盏:“本宫抵达平阳侯府,有下人把本宫带到花园暖亭里坐着,侯府的主子没一个出来,丞相觉得这正常吗?”
裴丞相皱眉:“不正常。按规矩来说,不管殿下是储君还是长公主,侯府自老夫人开始,都应该主动出来恭迎长公主,并隆重招待长公主。”
并且就算是寻常的客人赴约,主人家也不该把人冷落在花园里。
“凤阳公主邀请了本宫,平阳侯则邀请了沈、盛、魏、杜四人入府做客,且他们就在本宫所在东园的隔壁高谈阔论,发泄怒火。”晏东凰淡笑,“与本宫仅有一墙之隔。”
裴丞相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戚太傅。
戚太傅若有所思。
两位老臣一时之间皆是沉默。
他们一个是百官之首,一个是皇帝的老师,其他方面如何且不必说,至少脑子是够用的,玩心计也不一定输给别人。
而对于这桩明显拙劣的计谋,两人一猜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分明是平阳侯和凤阳公主联手设下了这局。
“这么说来,应该是他们四人不知道殿下在东园,所以才肆无忌惮地非议父皇,辱骂殿下?”安王晏翎蹙眉,“不过平阳侯应该是知情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晏东凰嘴角微挑,“或许是为了故意让本宫听到,官员家中男子们都是如何非议本宫,想让本宫承受不了那么多非议谩骂,对登基一事打退堂鼓?”
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晏东凰神色冷漠:“他们说父皇老年昏聩,说本宫贞洁不保,说没有男子愿意与人共侍一妻,还说……总之,他们说的话若是让父皇听到,足够他们全族抄斩,一个活口都不留。”
凤摇光冷道:“所以殿下还是太仁慈,依卑职看,就该直接派兵把他们四家全部下狱,三日后处斩,看他们还敢不敢不分青红皂白就闹到长公主府外。”
戚太傅看了凤摇光一眼,心里虽然敬佩武将,但有时也并不赞同武将强硬粗鲁的作风。
沉吟片刻,他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本宫虽手握兵权,却也不是嗜杀之人。”晏东凰语气淡淡,“况且若真把朝中大臣都杀了,谁来做事?既然平阳侯算计这一切,就让沈、盛、魏、杜四家人去找平阳侯问个清楚,沈谨言被割了舌头,沈家第一个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其他三家的儿子,暂时勉强还算完好无损,那一百耳光不知道有没有打落他们的牙齿。
但有他们在手,让他们家里人听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殿下。”晏翎温声开口,“凤阳公主跟殿下一直姐妹情深,此次若是闹得太过,会不会让她在侯府处境艰难?”
晏东凰平静地看他一眼:“她堂堂一个皇族公主,难不成还要看侯府脸色过日子?”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晏东凰声音寒凉,肃杀无情,“没有人例外。”
安王垂眸,面色黯然失落,似是对眼下这般兄弟姐妹离心的局面感到难过。
晏东凰止住这个话题,从案上拿过一本奏折:“蓟州传来消息,说今年夏季雨水多,接连一个月暴雨把庄稼都淹了,秋收损失惨重,又赶上冬季雪灾,百姓几乎无粮过冬,急需朝廷派人赈灾,这件事丞相可曾派人去了解过?”
裴丞相微诧:“蓟州?”
“嗯。”晏东凰声音平静,“此事需尽快查清楚,安排可靠的官员负责赈灾事宜。”
说完,她抬眸看向裴丞相,语气格外冷硬:“赈灾银跟军饷一样,是本宫底线,任何人胆敢在这上面动手脚,本宫灭他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