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想去拥抱乔安,做他想做的事。
“咔——”突然外头传来声响,龙沉敛猛地挺直身躯,如临大敌,但很快意识到,只是一只顽皮的猫跃上了他的车头,企图取暖。
猫毛洁白,因流浪缘故,周围已沾染污垢,龙沉敛并无嫌恶,只是担心猫会对他产生依赖,到时候他开车离去就危险了。
于是他打开车门,缓缓走向白猫,那猫竟不怕人,虚弱地喵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龙沉敛,音调带着撒娇。
龙沉敛心软了一半,倚在车旁对它说:“自己下去,我就不赶你了。”
“喵~”猫的回应仍是虚弱的叫声,畏寒地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不已。
龙沉敛试着伸出手,那猫竟奇迹般从车头站起,悄悄靠近龙沉敛的手,用粉色的舌尖舔舐他冰凉的手指。
可龙沉敛再想靠近,猫就不愿意了,不再让他碰触。
“我来。”不知何时,乔安醒来,黑眸尚存些许醉意,但已大多清醒,她走近,猫便爬上她的腹部,用头蹭着。
龙沉敛忽然想到一句话,任何动物都有灵性,虽不能言语,但能感知人的爱意或恨意。 “勿动。”乔安瑶语调柔和,下意识欲揽其入怀,忽忆及身上披着龙湛厉的锦袍,贵重非凡,遂稍作停顿,决定褪去此衣。
然而,半途中,龙湛厉唤道:“脱它何用?天寒地冻,披着为宜。”
“我想抱抱它,若披着这锦袍,恐会沾污。”乔安瑶目光怜惜地凝视着猫咪,指尖轻抚,但猫咪确实肮脏,片刻间,她胸前已染上污渍。
“脏了便脏了,我府中锦袍众多,岂止这一件。”龙湛厉言辞坦然。
“但若污损,便不能再穿,即便送去浣衣坊亦难复原。”
“罢了,宁可弃之,不可使你受凉。”龙湛厉或许只是随口一提,乔安瑶却怔愣,蓦地望向他那俊美非凡的面容。
实属难得,此人竟有此言,看来他对她确有几分善意。
“观猫何事?你不是欲抱它么?尽早抱罢,稍后便上楼歇息,明日还需早朝。”
“嗯。”乔安瑶不再顾忌,拥猫入怀,感受其微弱生命的力量,她几乎舍不得放手。
“既如此钟爱,何不收养回家?”
乔安瑶摩挲着猫咪的头颅,语气淡然:“世间流离失所之猫众多,我可养一,却无法养二三,况且我自身生活尚不稳定,何以照顾此小生命。”
或许不久后,她又要迁徙,工作之时光几近填满二十四时,就连睡眠也要费尽心机挤出,她实在无暇照料这小家伙。
龙湛厉望向乔安瑶怀中的猫,又望向她,瞬间有种两人都孤身一人的错觉。
此错觉荒谬,令他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拥抱乔安瑶。
克制这不该有的冲动,龙湛厉忽然问道:“你所向往的生活,是何模样?”
闻言,乔安瑶一愣。
有生活保障,衣食无忧,抑或一份可依赖终身的工作,不必担忧失业之忧?
似乎皆非,连她自己也不知所求的生活是何样,因她活着,本就是为了他人。
为母,不愿令她失望,她选择留学异国,依靠奖学金度过一年又一年,又在最需之时回国,成为龙湛厉的助手。
“我无从知晓。”
龙湛厉疑惑:“你难道无任何所求?”
乔安瑶更加迷茫,轻轻摇头:“如此生活已然足够,我无所求,亦不奢望,能令众人满意,我便心满意足。”
若换做他人在龙湛厉面前说此番话,他定会嗤笑,如此无私的精神,世人怎会有?而乔安瑶站于面前,一脸茫然地说出这些,他忽然觉得她真实,毫无欲望与目标地生活着。
“我是否该回房休息了?”
她骤然醒悟,恋恋不舍地从小猫身上移开目光,亲手将其放于地上。
刚迈一步,未料地上的小猫迅速跟上,用尾巴勾住她的腿,喵喵叫着。
乔安瑶啼笑皆非,难道这猫赖上她了?
她蹲下身安抚:“不可如此,即便你说喜欢我,我也不能带你回去,况且即便带回,生活未必比此处更好。我会常来看你,听话。”
乔安瑶拨开它,小猫黏人,旋即又执着地缠上来,叫声在寒冷的夜中颤抖。
乔安瑶动弹不得,龙湛厉走近,将其抱起,揣入怀中,“这猫交予我即可,你先上楼。”
猫的叫声依旧颤抖,似有些惧怕龙湛厉,乔安瑶凝视小猫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迈步上楼。
龙湛厉将小猫带回车内,小猫已不再叫唤,似乎感受到龙湛厉胸膛的炽热,慵懒地蜷缩在他怀里,甚至已打起呵欠。
龙湛厉啼笑皆非,伸手轻抚小猫的脑袋,它立即追逐着手指舔舐,毫不客气。
龙湛厉忽然觉得这猫的性格与某人相似,初时张牙舞爪,得到甜头后又变得温柔,但在某些方面又不肯认输。
将猫带回府邸,专程送来日用品和膳食的张老伯几乎惊诧。
谁不知龙湛厉厌恶小动物,别说一只猫,即便是院门前的树,一旦有鸟巢也要设法迁移,今日怎会转性?
“龙少爷,此猫何处购得?”
话音刚落,张老伯嗅到猫身上的异味,细看之下,方知这猫乃流浪猫。
“张老伯,这般小的猫食何物?”
猫被放在桌上,不停地叫唤,显然饥饿。
张老伯答道:“通常是将猫粮泡软喂食,但此处并无猫粮,此刻夜深也难以购买,饼干代之亦可。”
龙湛厉亲自动手,配以羊奶,送到小猫嘴边,见它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禁失笑。
张老伯也笑:“瞧这!看似虚弱,进食时倒精神十足!定是个好猫,日后养好身体,定能活泼跳跃。”
“是啊。”龙湛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猫,饶有兴趣地说:“如此精神,吃饱后怕是要学咬人了。”
“何意?咬人?”张老伯未能领会龙湛厉的弦外之音,皱眉嘀咕:“这猫怎会咬人?咬人可不好,需专人训练,使其乖巧。”
龙湛厉笑容更深,确是如此。
乔安瑶回到家中,刚开启客厅的灯火,杨慕晚的房门也随之开启。
杨慕晚目光锐利,直直盯着乔安瑶:“今日何处去了?为何如此晚归?方才楼下送你之人是何人?”
乔安瑶一惊,首次因晚归而受母亲质询,不知为何,她觉得这询问与母亲的关心并无实质关联。
“参加了林家小姐的庆宴,直至此刻才有空回来,方才送我下楼的,是龙公子。” 乔安言并未欺瞒,她亦无须虚言,因深知杨沐晚已洞察一切,故此提问,若欲掩饰,反显心虚矣。
“林家小姐?”杨沐晚闻之,即刻留意,“此姓似曾相识,吾仿佛何处闻听过。”
“汝忘乎?今晨,汝尚将载林家小姐之报递予我手。”
“原来如此,那位林家小姐。”杨沐晚展颜微笑,急切言道:“那龙公子必已前往!二人相处如何?可有机会结为连理?”
乔安言神思恍惚,若杨沐晚某日为己之事如此急切,或可感至深之暖意。
其言之皆为美,“进展未知,然林家小姐向来钟情于龙公子,料想龙公子应允,二人必可成矣。”
“果真耶!”杨沐晚激动握拳,低语,察觉乔安言目光,随即假装镇定:“安言,林家小姐若对龙公子无意,便罢了。既有意,汝务必从中助力,毕竟龙公子单身,汝身为助手,私事亦不便矣。”
乔安言暗自思量,杨沐晚实乃关心己身,以免卷入豪门之争。
“吾尽力而为……”
“善,吾教汝,汝闲时可与林家小姐联络,多禀龙公子行踪,使二人巧遇——”
“娘。”乔安言首度打断杨沐晚,抚额示疲,“儿有些倦矣,此事明日再议可好?”
酒力催动,令其脑中轻飘,然已醒,醉后头晕,不愿在此烦忧琐事中纠葛。
杨沐晚愣住,“好好,汝先歇息,此事日后再说,尚可。”
乔安言亟待开门,待门闭,方松一口气,伏于床榻,辗转反侧。非因已眠,亦非酒力,反愈清醒。
她反复回想楼下那只小猫咪,离后,龙沉励如何处置,是移往他处,抑或送往宠物店?
若有条件,她真愿收养。
思之愈深,愈觉心痒,乔安言取出手机,向龙沉励发送短信——“龙公子归家未?适才之猫,卿如何处置?尚在楼下否?”
已是深夜,乔安言未期龙沉励回复,刚闭手机,短信已至,却是彩信。
乔安言点击照片,小猫咪浑身湿漉,颤抖趴在鱼缸边,毛发紧贴身躯,仅剩一双大大的黑眸望向她。
甚是可爱!
乔安言心突突一跳,指尖颤抖,键入询问:“卿……卿带回家矣?”
背景模糊,难以辨物,但从浴缸材质与大小观之,与龙沉励之家鱼缸相符。
“嗯。”
乔安言忧虑尽消,将龙沉励拍的照片作被,床上翻滚,兴奋问道:“那卿欲养之,是乎?卿为其取名乎?”
最后,来电而非短信。
乔安言接通。
“尚未取名。”龙沉励声线低沉,撩人心弦,披着浴袍,将小猫咪置于膝上,轻抚:“汝有何妙计乎?”
乔安言心一动,龙沉励之言,是否意味可为小猫咪取名?
此举令其未养猫,亦有养猫之感,肩负起责任。
“吾思之,嗯……此猫公乎?母乎?”
龙沉励停顿,只知将小猫咪带来,未察其性别,一直以为是母猫。
他伸手翻开小猫咪腹部,感异样,又不信地翻找。
怎能如此?他一直以为此猫为母,为何有此小jj?
久未闻龙沉励回应,乔安言忍不住问:“何事?公猫母猫幼时确难辨,汝细观之。”
“不必观矣。”龙沉励面色微沉,望那在手心撒娇的小猫咪,“是公。”
“公乎?尚好,公猫省事,他日做绝育,万事皆安。”乔安言未能察觉龙沉励之郁,哼着曲儿想名字,“言,壮壮如何?”
“太俗矣?”龙沉励几乎一口否定,本对公猫已不悦,再配此俗名,恐崩溃。
“好吧。”乔安言耸肩,忽灵光一闪,眸中闪亮,“唤晨晨如何?清晨之晨,与卿名中之沉恰为谐音,如此他人便知其乃卿之子矣!”
“清晨之晨乎?”龙沉励思量片刻,反问:“何不唤晨炎,炎为炽热之炎,如此小子,亦有卿之一份矣。”
乔安言一愣,龙沉励察觉其沉默,语气转冷:“何故?以其名加卿名之一字,尚不满乎?勿忘,养之皆因汝,故如今其与汝息息相关,勿妄想轻易弃之。”
龙沉励语气恶劣,乔安言深呼吸,眼眶湿润,语气温柔:“无妨!吾何以不悦!晨炎,能加吾名谐音,吾自然欢喜,非常欢喜!然……此名听来似人名?”
“既为小子,名自然应似人。”龙沉励理所当然,嘴角不自觉上扬,见腿上饱食的小家伙,似乎也不那么不快。
公猫便公猫,性别无妨,且其名甚好听。
二人互道晚安,挂断电话,龙沉励摩挲小猫咪头:“晨炎。”
“喵~”小猫咪不明所以,只亲昵地在龙沉励指间蹭蹭。
龙沉励笑道:“晨炎,可闻?此乃尔之后名,吾唤尔名,尔必有所应,知否?”
“喵。”晨炎慵懒地蜷于其膝,默然无语,垂眸安然入睡。
龙沉砺心绪颇佳,开启了一坛香醇的佳酿,以此庆祝这位小客人的到来。
……
次日清晨,乔安言早早备好膳食出门,未乘公交,直奔公司,却特意驻足附近几间宠物铺。
“敢问此等幼龄,应是离乳不久的小猫咪吧,何种类的猫粮方为适宜?”乔安言用手比划,养宠之识尚浅,唯有求助于店家掌柜。
“初离母猫的小宝贝?那恐怕尚未断奶,食用猫粮恐怕不妥,喂些调配的奶粉较为合适。小店这里有售,你可以看看。”
养育幼猫实乃奢华之事,乔安言见奶粉价格不禁咋舌,若在寻常超市,怕是二百银两可购四罐。
此处却不然,别说一罐,能得半罐已是不易。
掌柜察言观色,柔声解惑:“初离窝的小奶猫离开了母猫,必定虚弱,唯有此等全营养的奶粉方能助其茁壮成长。为了日后少跑兽医馆,现下投资些许也无妨。”
乔安言听之有理,咬牙购得两罐,途中又添置了些玩具。见时间尚早,她拨通了龙沉励的电话。
“哪位?”龙沉励似刚起,声音尚带慵懒。
乔安言急切回应:“是我,龙沉励,你现在家中吗?我在宠物店买了奶粉给晨炎,若你有空,我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