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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宫殿的楼筱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会因为看了一眼那什么就羞涩,
但是毕竟在那么多人面前靠太近,总归给人的观感不好……
在她眼里,萧正泽虽然外表已经成年,但内里仍旧还是那个在长阶上害怕的埋着脸哭泣的傻小孩。
落在队伍后的她很快就赶了上来,礼部服侍着女皇坐在轿辇之上,陆奂在下首跟着,看到她的到来不动声色。
文武百官和亲眷叩谢赐宴,因着刺客之事,老人与幼子可先行回府,免受惊吓。
女皇不惧可能的危险,照例要乘辇巡游京城,众官员劝说不得,只是其中没了萧正度,他如今正和刑部一起忙着审刺客呢。
被钦点的官员和使臣可随行伴驾,而楼筱与陆奂则骑上高头大马,等待队伍按礼部所报吉时再出宫。
在此空时,牵着马匹的御马侍人正说着话,
“镇国公大人您看,这是从番宛国进贡的上等大石马,皮毛银白如练,性情刚烈,耐力极佳。
它刚来的时候,生生废了三个御马人的腿!谁也沾不得它!”
楼筱倒没觉得意外,外表漂亮的生物普遍脾气不好,或是毒性极强,
只是她上马前不说,现在马都已在座下再谈,是几个意思?
“性子烈还拿出来参与陛下仪仗,若是出了岔子,你们可吃不了 兜着走。”楼筱小小的警告御马侍人,
只是现在再换已是来不及了。
“哎呦!奴该死,话没说全。”御马侍人躬着身子连连告罪,“自是压了压它的傲气,又伺候好了它才老实些。
咱家御马所顾大人说了,这畜生最是聪明,等闲人碰它都是不服的,非得有大福气、大强者才能完全制服于它。”
楼筱这才回过味来,这就是拐着弯儿奉承她来了,顺带邀功?
这不,他又继续说下去,“您看,镇国公您从上马到现在,它都乖乖的,可见就是服您!”
楼筱瞅一眼甩了下头的白马,确实有些桀骜不驯,她压低身子去摸摸它的脖子,它转过头来让她摸的顺畅些,
接着脚下踏了踏步,似乎十分期待与她同行。
楼筱嘴角上扬,算是受了御马侍人的好话,“你们顾大人胆大心细,为了陛下寿宴也是尽力了。
不过这么好的马,给我这个富贵闲人当坐骑倒是可惜,好马如好剑,当配英雄。”
她侧脸望向陆奂问御马侍人,“那武安侯座下的马,又有什么说法?”
陆奂似是意识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眼带疑问,
然而御马侍人没了刚刚说话的激动,只说了一声,
“那自是千挑万选出极好的,配得上武安侯的好马。”
武安侯是盛名在外的将军,谁都不敢怠慢于他。
那马瞧着温顺的很,棕色皮毛锃亮,打理的十分漂亮,和粗旷的武安侯一起,倒衬出他的一抹俊秀来。
楼筱瞅了瞅他的马鞍,又低头瞧自己的,有理由怀疑,原本那匹马是给她准备的。
都以为她是个没才能民间来的草包,又怕她丢了陛下颜面,选脾气好长得好看的马儿给她,
想讨好军旅出身又识货的武安侯,把进贡的烈性好马送了来,突出他的英武不凡。
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又立时更改了?是觉得她这个留在京城的陛下眼前红人,比北漠大将军,更值得人拉拢么?
楼筱其实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但是无意中窥探到其中的心思,只觉得腻味。
在权利与富贵面前,无数人用尽心力,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而她这样空降的高位者,并不知晓其中的艰难与曲折,难以分清这些貌似恭敬的人到底所做为何,
她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别人,并不代表她就能全然接受。
是以她不再理御马侍人的话,直到礼部尚书苍老的声音喊吉时已到,陛下乘上御辇,仪仗开拔。
銮驾礼仪卫兵站在道路两侧,清除障碍,陆奂与楼筱骑着马开道,若有危险首当其冲,
其后是三层轿辇之上的女皇,端坐高位,不怒自威。
轿辇旁先是皇家子扶轿而行,其后文武官员分属两侧,身着整齐官服,跟随陛下巡游京城。
这是京城百姓唯一一次能面见圣上的时刻,是以御道旁两侧站满了人群,在陛下轿辇到时,皆下跪行礼,直呼“万岁”。
所有店铺民居张灯结彩,彩带翻飞,不论男女老少,商贾平民,均身着盛装,面带笑容。
楼筱和陆奂作为开道者,迎接了不少于女皇的眼光,
陆奂早已习惯,在暗自警戒的同时还能偶尔点头示意,虽然依然面上并无过多表情,但看起来总体还是谦和。
倒是楼筱不太习惯,在宫中之时女皇已经受了一轮刺杀,虽然并未受伤,但她仍旧担忧不已。
这京城内诸多百姓,御道旁满是店铺,谁又知道其中会不会藏着刺客,在众人松懈之时,给予女皇致命一击呢。
她整个人都紧绷着,面色冷然,目中没有下热闹的百姓,
只有屋顶之上、房檐之间、开阖的窗户和角落的人群。
一身浓烈的锦衣骑着白马,整个人却是冷的像随时能拔刀杀人。
百姓私下疑惑,那陛下轿辇前的都是谁?
“一剑斩刺客的镇国公楼筱,和镇守边疆的武安侯陆奂。”
御道旁的醉仙居之上,消息灵通的李怀卿用扇柄顶开了一角窗棱,让他们能看到御道上女皇仪仗的壮观,又不至于被人发现。
“楼筱……”他身边的艾英神思不定,眼神只落在那个着锦衣骑白马,威严不可侵犯的女子身上。
李怀卿探究的看来,“怎么?你认识?”
艾英垂眸扯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和自嘲,“我等江湖草民,卑贱之人,怎会认识位高权重的镇国公?”
他认识的,只是一位自称中原侠士的少女。
那位少女曾告诉她,中原王朝是太平盛世、安宁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岁月无忧。
他信了、他来了。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
连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楼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