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楼筱又要失控,大祭司手杖落地,震动心扉,
楼筱闭上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压住内心嗜血的渴望,
如今看起来只有大祭司能做些什么,楼筱耐着性子,算是控诉一般道,
“你亲口答应过给我解蛊的。”
木根面具轻摇,大祭司残酷的说道,“我从未说过。”
楼筱简直气笑了,她觉得自己又快要抑制不住的火大,双手微微颤抖,
如果都是在糊弄她,那她待在切月寨算什么?
不讲理,那就只能——
看着她眼中越发混浊,大祭司心下叹道,事情终归还是发展到了谁都不想看到的地步。
“师父?你们怎么了?”阿尼兰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楼筱的双眼倏地盯上了她,
大祭司落在了阿尼兰的身边,挡住楼筱的视线,
若是她动手,少不得又是一场硬仗。
不过楼筱最终还是收好了剑,看了师徒俩一眼,默然无声的下了山坡。
阿尼兰叫了楼筱几声都没有回应,不解的望向自己的师父,
“她怎么了?”
大祭司摇摇头,带着小徒儿走回切月寨,
一路上阿尼兰都在碎碎念,“那她还带我去中原么,原本说好的,现在都不理我了——”
她意有所指的话,大祭司刚开始只当做听不见,不过阿尼兰说的多了,
终归是受不了小徒儿不敢直说的怨念,大祭司开口道,
“寨里不是来了个朝廷的人,你等他些日子,跟他一起去不就行了。”
阿尼兰眉头皱的老高,满脸不情愿,“我才不要和朝廷的人一起呢,讨厌的很。”
大祭司斜着眼看她,“那你之前还去寻他?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你是不是还得强行把他办了?”
“那是两回事——就是睡一下而已,他可真是小气。”
南孜的习俗里年轻男女就要享尽欢乐,她不能理解朝廷的男子为什么不愿意,
她难道不够优秀?
她想象的中原是在江湖,她要去纵情山水,享尽美人,看遍中原风土人情,
谁要去看假模假样的 朝廷官员。
“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朝廷的人了?”大祭司看的明白,也许该告诉徒儿,为什么不给楼筱解蛊。
“南孜之外,关于我们的蛊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来咱们切月寨来买蛊毒的,为的什么你也清楚。”
阿尼兰点头,“杀人嘛!”
她耸耸肩,“中原人傻,不懂咱们蛊毒的精妙,满脑子只有杀人。咱们南孜的蛊毒可不仅仅可以用来杀人。”
阿尼兰小小骄傲一番后,很快想清了师父的未尽之意,
“师傅是说,她身上的蛊是有别的用?”她脑瓜灵活想起了自己的猜测,
凑到师傅的身边小声问道,“是因为她的武功吗?”
面具后的苍老双眼给了她一个眼神,既不说是或者不是,
“有些事的答案得她自己去寻找,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不是大祭司冷漠,而是即便说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更何况还有承诺。
她此时正是在失控边缘,真相如此伤人的情况下,会不会对切月寨造成伤害?
大祭司不愿意去赌。
阿尼兰看着寨子大门将近,嘟囔着说道,“她看起来很生气啊。师父,你说那个人······真的掉到玉带河死了吗?”
“都是命运。”
他已经不是南孜人,就不应该再回切月寨,
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俘虏,不属于这里,怎么总是执着于回来呢。
切月寨内。
李怀卿等着楼筱来找他,却久久没有消息。
天色将黯,切月寨内燃起灯火无数,
整个寨子里都洋溢着属于年轻男女的暧昧氛围,只除了一处。
九层塔楼。
楼筱静坐许久,待完全平复心情之后,卸下了武器,只身一人前来寻找大祭司。
塔楼最顶处,大祭司背着手,望着外面切月寨亮起的无数灯火 ,
楼筱刚要敲门,便被邀请进入,
“过来吧,孩子。”
大祭司头也没回,只招了招手,楼筱便听话的站在了身边,
和大祭司一起,欣赏切月寨的万家灯火。
“大祭司知道我会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楼筱心静后想了很多,最终还是要来得到一个答案。
“等了你很久。如今是想好了吗?”
离得近了,面具后的声音就像老钟敲响,声音沉闷有回音。
“想好了,大祭司不愿意解蛊,那就请您为在下解答疑惑,也不枉在下来南孜走一圈。”
楼筱不客气的问道,“在下身上的蛊出自南孜,甚至就出自于您手是吗?
究竟是谁得来,又如何给在下下了蛊?
您不愿意帮在下,那还请大祭司,给在下指一条明路。
不然在下以后常犯,就怕惹下大祸。”
大祭司静了一会儿,指着外面的灯火,竟然开始说起过去来,
“南孜多年都是无主之地,十万大山内毒物盛行,少有良田,极难生存,
我们的祖先为了躲避战乱,从更南处走到了这里,不被中原接受,只能在南孜繁衍生息。
而后几代更迭,各自为政,争夺地盘,形成了现在南孜的混乱局面。
可是本来就不是适合生存的地方,若有风险,南孜根本无法抗衡。
于是在中原朝廷来招安的时候,他们说服了当时的寨主,决定归入中原王朝的版图。”
这一次楼筱并不急,安安静静的听着,
大祭司顿了顿又开口道,
“中原人对我们的鄙夷未曾改变。当初送来了教书先生,也送来了陛下增加南孜税收的消息。
本就散乱的南孜,便有村寨开始不服,只是终归闹不出大事……
收不上税,朝廷也就不再管我们,连南孜发生了饥荒,也没有送来一粒粮食。”
莫惊春找到了当时正对南孜好奇的萧昭阳,用切月寨子母蛊,求来了一小部分粮,度过难关。
楼筱小声说道,“这是先帝时候的事。”
她的师姐登基,绝对不可能做出无视百姓安全的事 ,
所以此事自然不会再发生,她对师姐有信心。
“南孜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所以我们都犯了错……听说现在的有了新的君王,
那么南孜曾经收留他的事,总有一日会成为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