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瞧李怀卿身边侍卫的表情,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以为惩罚只是走一个过场,等侍卫寻来了一根大拇指粗还带着些刺的枝条,这才发现不对劲来。
可是事情已经无可反驳了。
楼筱小小的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看一眼李怀卿,
他就像‘慈祥’的长辈教育孩子,对着侍卫说了一声,“也不多,一人罚二十鞕就好。”
楼筱觉得其实他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被抽的人不这么想。
侍卫们在李家的时候受过训练,自然知道什么力度最痛又不会留痕,
所以第一鞭子下去的时候,那年轻人就直接白了脸。
楼筱只看着好戏,悄悄问他身边的侍卫,
“真有那么疼么?”
侍卫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楼筱就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鬼哭狼嚎。
李家家法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为了能督促家族中孩子努力不懈怠,当真是下了狠手的。
也不知聪明如李怀卿,有没有尝过这红棘鞕的滋味。
也许是看懂了楼筱的眼神,李怀卿满意的看着被打的哭天喊地,还有吓得两股颤颤的人,回过头来轻声说了一句,
“我也是被打过的。”
她带着戏谑的声音同样小声道,“你李怀卿也会犯错吗?”
李怀卿浅笑无奈,“人无完人,岂能不犯错。”
楼筱想象着小小的李怀卿会不会眼中包着泪,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掌,
被打后,晶莹的泪珠才“啪”一声落下,强忍着不肯痛呼出声。
李怀卿看她表情就懂了,“想笑就笑吧。”
楼筱摇摇头,“我也是受过罚的,幼时淘气不想练武,师父也会罚我。”
李怀卿对于她的过去很是感兴趣,留着艾英本来想对她有所了解,没想到还是得她自己说,
“令师是如何罚的?蹲马步?还是面壁思过?关禁闭?”
他都不介意自己笑他了,楼筱也不瞒着,
“一个是让我抄书,”这是师姐的罚,
“一个是狠狠揍我一顿。”这是师父美其名曰,‘活动筋骨’。
“能练成这般,非常人的毅力不可为。”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也不管那哭叫的年轻人和一脸欲言又止的寨主。
楼筱不知不觉的就吐出来自己过去的许多糗事,
作为交换,李怀卿也毫不吝啬的说出小时候不堪回首的过往,
包括因为没默出《小林赋》而气哭,第一次被看不上的女子求亲而被族中人嘲笑,一气之下挥起拳头还没打赢的事。
把楼筱逗的乐不可支,难以想象李怀卿也有被揍的一天。
“让你打架真是为难你了。”对于李怀卿这样脾气,能把他惹得急上火,想也知道说的多难听,
楼筱一时热血上脑,说了句不该出口的话,“要不我教你几招,以后气不过,好歹得让对方挂彩了,打出气势来。”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那件事还是李怀卿冲动的年纪,现在的他,谁还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呢。
而楼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今的李怀卿哪里需要和人硬拼,
自有大把的人替他卖命,也再不会有人敢嘲笑他,拿他的婚事作乐。
等俩人之间的氛围温馨和乐,另一边的惨叫也结束了,
虽说几人留得性命,但这一场痛也能让他们终生牢记。
李怀卿看起来温和的处理,却是比要了命更让人难受。
寨主急忙叫人把他们都领回家,免得李怀卿又想出别的法子来,
倒不是多怕他,只是他身边那个女子着实看起来不好惹。
经此一事,该做的事也已经差不多,
李怀卿猜测自己在南孜估计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萧昭阳的大本营并不在这儿,他从矿场得来的武器、还有银钱,都没有在南孜留下痕迹。
而从楼筱说的他们往北而去,北漠局势刚稳,北漠以北仍有一片地属于三不管地带,还有商路,
若是他能在那里站稳脚跟,那便是兵力、银钱、粮草齐全,
只看那里镇守的武安侯,能不能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
一行人离开了村寨后,在南孜一路行来,再也没有哪个村寨如切月寨的富足,
偶有无法沟通、认定了他们中原人奸诈不肯听话的,便是楼筱动手来让他们明白事理,
简单粗暴的让李怀卿有些怀疑自己。
不过从结果来看,对于没有受过教化的南孜,拳头比嘴更有用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他有些庆幸自己留下了楼筱。
“还好有你,”在南孜之行接近尾声的时候,李怀卿由衷的感慨道,
“若是没有你,恐怕没有那么顺利。陛下让我来,也是考察要怎么再安定南孜。
过于松散的南孜不利于稳定,陛下的意思,恐怕需要在切月寨的配合下,将南孜统一。”
“这不是件容易事。”这些时间里俩人毫无顾忌的讨论了诸多朝堂之事,
也是让楼筱明白了许多师姐没有言明的东西,
是她作为一个备受宠爱的镇国公,从没有涉足的区域,
一国之君没有那么容易,楼筱一开始只是模糊知道,等李怀卿轻松谈起时,
她才看到了师姐为什么永远都在批阅奏折,为什么总是这么累。
李怀卿能力强做事稳妥,会是个可靠的臣子,为君王分忧,
而她忝居高位,从回到京城到现在,似乎也并没有为师姐帮上什么忙。
读书,也是有大用处的。
可惜过去的楼筱并不明白,从那一本又一本的圣贤书里,藏着怎样的为人处世,世俗道理。
离开南孜前,一行人又回了切月寨,李怀卿在房内认真写每一个村寨的具体情况,
而楼筱则去了已经退了水的玉带河。
阿尼兰站在她的身侧,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在中原江湖里左拥右抱,无人能敌了。
“你是在想他?他其实在南孜没什么特殊的。”
莫惊春在切月寨甚至没有名字,活着的时候无人在意,死后也得不到几分怀念。
也许只有他的养母,还记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