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泽病危的事,萧正度和李怀卿也知道了。
萧正度在大狱腥臭的刑房内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神色难辨。
早有预料,但又心怀不忍。
萧正泽一辈子和他不对付,俩人一路打打闹闹长大,他一直都在忍让,
他们有矛盾,但又不是真的不可调和。
他要回去看看他。
扔下正在审问的犯人,萧正度一句多余的嘱咐没有直接走人,让身边还在和他一起审问的狱卒满头雾水,但又不敢多问。
而李怀卿这边就只是浅浅叹了一声,“那他与楼筱的亲事,该怎么处理呢?”
这场婚事必然来不及办,但作为陛下最心疼的弟弟,陛下总不会亲口说出取消的事。
毕竟,萧瀚海王对楼筱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
“会不会······让她来冲喜?”
艾英在民间见得多,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李怀卿哂然一笑,“冲喜之事不过以讹传讹,毫无根据,陛下圣明,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楼筱再怎么说也是镇国公,拿她来冲喜,岂不是贻笑大方。
“公子不急么。”
李怀卿如今被剥了官服在府中赋闲,陛下正在彻查的蓝紫宝玉之事没让他和萧正度沾手,
怕是动了雷霆之怒。
“此时闲着未必是坏事。”李怀卿望着皇宫的方向,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该退则退,能免了直面陛下怒气的危险。”
胸有沟壑,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只是楼筱在皇宫中,到底该怎么办呢。
会不会被陛下迁怒?
无论是瀚海王的身体,还是蓝紫宝玉的事,都和她有几分关系呢。
艾英低声道,“那她到底会不会和瀚海王成亲呢?”
以瀚海王的身体,能坚持么?
李怀卿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但话不能说出口,因为那毕竟,是陛下胞弟啊。
他们的讨论中心楼筱,如今就和女皇一起守在萧正泽的身边。
“损耗太过······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能比蛊毒还可怕。”
所有人都说那是天然的石头,并没有沁润过任何有毒之物,
可是与人一起久了,就能耗损人的身体,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阿尼兰倒是懂一些,
“世上未知的东西多的是,有毒蛇毒蜘蛛毒花毒藤,就会有毒石头。”
不过她未在南孜见过,听说是在矿中挖出,藏在那么深的地下,哪怕它有毒,也不是它的错。
把它挖出来还制作成装饰的人,才是其心可诛啊。
“他什么时候能醒?”楼筱问在一旁施针的太医,之前也同样把萧正泽成功唤醒。
“臣必定尽全力!”
太医额际汗出如油,不敢看眼前陛下和镇国公的脸色,
“若是能醒来,朕可免了你死罪。”女皇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多谢陛下!”
楼筱看了一眼女皇的侧脸,到底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一直到了夜深,萧正度也已经赶来在一旁守着,携芳殿里侍人和太医大气不敢出,就怕惹了陛下不痛快。
太医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萧正泽终于再一次救了太医小命,睁开了双眼。
只是脉象依然弱且乱,太医们各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谁去告诉陛下,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
瀚海王殿下,也不知能不能撑到天亮。
可是萧正泽看起来却脸色红润,眼中水润有光,一点也没有之前的衰败之相。
也许是知道了什么,他扶着楼筱的手坐起来,对着女皇哀求道,
“皇姐,我不想在携芳殿了。”
此时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无有不应,
“好,我们即刻搬回去。”
于是大半夜,皇宫中又开始浩浩荡荡的忙碌起来,
只是这一次没有哪个侍人敢说话,主子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不用想也知道,殿下怕是不好了。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宫殿内,萧正泽看着因清理而冷清了不少的房间,有些遗憾的说道,
“好多都不见了啊······”
楼筱冷声道,“害人的东西自然不能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哪怕有些只是疑似,也已经尽数销毁。
“就是看着空了很多·····皇姐,这不是正好腾出位置了么?”
萧正泽捂着嘴笑道,抓紧了楼筱的手越来越用力,
“正式的婚礼我恐怕无福经受了,人都要死了,给我一个假的婚礼又何妨?”
他后面对着楼筱说道,生怕她说出反对的话语。
楼筱当然不会说不,她看起来十分真诚的告诉他,“陛下是长辈,得了陛下的首肯才行。”
此时此刻还哪里讲那些礼呢,女皇强忍着悲痛,让人去尽量准备结婚用的喜庆用品,
只是如今正是夜晚,哪里来的那么齐全?
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勉强强装饰了萧正泽的宫殿,一身喜服也是用的礼服改制而来。
女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弟会在如此寒酸的境地,也要把自己嫁出去。
是否一开始便不该无视?
零俞侍人帮着女皇整理新换上的礼服,作为萧正泽最亲的皇姐,血脉至亲,
她还得坐在主位受俩人的跪拜,才算礼成。
“是朕不好,总以为时间还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她知道萧正泽对小小的心思,可是却并不急着让他如愿。
且小小······
零俞侍人小声安慰自责的女皇,“谁能知道下面呈上来的东西有问题,不然殿下定然能长命百岁的······”
君王怎会有错?
“夏其非以为自尽就能万事大吉了?胆敢谋害皇室,罪该万死!”
零俞侍人跪下道,“已经着人拿了她的家眷四十余人,陛下······”
“诛。”
女皇眉目冷酷,“全族上下,一个不留。”
零俞侍人头低更低,小心答到,“是,陛下。”
稚子何辜,可是更应该问夏其非,为何要做下这等事?
她是否自己也不知情?被人利用了?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
“所有参与此事之人·····无须留情。”女皇望着宫殿屋檐下新挂上的红灯笼,
声音中满是肃杀,“既然做下了错事,就要给他陪葬。”
若不是她不喜那颜色,病重致死的,恐怕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