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大运河上,春光旖旎,碧波荡漾。
赵益立于船舷,凝视着春日里的泱泱河水,若有所思。
春风虽柔,却似也带了几分寒意,轻轻拂过,拂动他衣袂飘飘。
李安站在他身后,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公子,若月余之后,殿下仍未归心,计将安出?”他低语,语气中难掩忧虑。
赵益转身,笑容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只只性情温婉而坚韧,赵公爱女心切,我自有妙计,令她心甘情愿归我大宣。”
言罢,他步入舱内,暖意融融,与舱外春寒形成鲜明对比。
他轻提酒壶,温酒入杯,动作行云流水,一杯递予李安,说道:“李安,你我共饮此杯,暖身亦暖心。”
李安忙受宠若惊地接过,说道:“公子如此体恤,老奴实不敢当。”
酒香四溢,两人对坐,话题转至国公府的风云变幻。
“对了,我听说,国公府最近有些不太平。你可知,所为何事?”
“这事儿老奴倒是听其他大人提起过。说是李国公迷上了藏春楼一位名叫‘红衣’的女子,准备赎回去,养在外面,谁知道被家里那位夫人知道了。那位夫人也是个有手段的。”
李安握着酒杯,娓娓道来。
“她得知这事儿后,不哭不闹,只吩咐了府里的账房先生,不再拨一两银子给李国公,近日,两人还打算和离呢!”
赵益闻言,轻啜一口温酒,笑道:“国公夫人真乃奇女子。我听说她出身朝阳商贾名门,行事果敢,与只只的母亲亦是挚友,想来性情确有相通之处。”
言罢,他眸光微敛,似在品味这背后的深意,又似在筹谋着什么。
窗外,春色正浓,云宣大运河上波光粼粼,映照着舱内这温馨而又略带机锋的对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坐在赵益对面的李安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贸然猜测他的心思。
每次赵益想布局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眯起眼睛。
船继续前行,沿途的景色如同流动的画卷,在两人眼前缓缓展开。
赵益望着窗外,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安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不久,船靠岸了。
两人下了船,改乘马车,直奔陵阳城。
一路上,马车辚辚辘辘,赵益闭目养神,忽地睁开眼睛吩咐道,
“李安,回去召李翰林拟一道旨意。”
李安正在打盹,听到赵益的声音,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正襟危坐,静候赵益吩咐。
“沈含山这枚棋子,该动起来了。”赵益轻声说。
“公子这是准备要恢复瑞王的封号了?”李安试探着问,脸上难掩喜色。
赵益笑着看了他一眼,意思显而易见。他转脸掀起马车上的布帘看向外面。
“不仅仅是回复封号,瑞王既然愿意站在我们这边,自然要有足够的筹码。”
“公子英明。”李安点头称是。
赵益又问:“李安,你可曾想过,情感这二字,于权谋之中,既是软肋,亦是利器?”
李安闻言,目光微闪,随即躬身答道:“公子所言极是。情感虽无形,却能左右人心,影响局势。只是,这其中的分寸,却极难把握。”
赵益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李安理解的认可,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你觉得李淮安此人如何?”
李安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李世子忠诚可靠,办事能力也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错。”赵益点头,“但他毕竟在朝中根基尚浅,想要成为我们的助力,还需要一番历练。”
“公子这是打算重用李世子?”李安好奇地问。
赵益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李淮安与只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份情谊,若能为我所用,自是如虎添翼。但若处理不当,只怕会适得其反,甚至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他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每一步棋局。
马车行至一处街角,忽闻远处传来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与这陵阳城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赵益掀开布帘一角,只见不远处一座楼阁高耸,檐角飞翘,正是陵阳城中有名的风月之地——藏春楼。也是上一次让他气得吐血的地方。
他眼神微凝,心中暗自思量:“李国公之事,或许也可从中寻得一丝启示。”
随即,他收回目光,对李安说道:“李安,我想独自走走,理清思绪。你远远跟着便好。”
李安点头应下。
赵益下了马车,独自漫步于陵阳城的街头巷尾。
春日里,万物复苏,街上行人如织,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戏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然而,这一切在赵益眼中,都只是过眼云烟,他的心中只有那盘未完的棋局。
他漫步至一条静谧的小巷,两旁是斑驳的墙壁和偶尔探出墙头的花枝。
赵益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心中默念:“只只,你可知,这世间的每一步棋,都需精心布局。我虽不愿以你为饵,但若你执意不归,我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住处,赵益立刻召见李翰林,密授机宜。
御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而深邃的面容。
赵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孟儒,朕今日召你前来,有一要事相托。”
李孟儒躬身行礼,目光中透露出对帝王的绝对忠诚与尊敬,他轻声答道:“陛下但有所命,臣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益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朕欲重启对瑞王的封赏,并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朝局。沈含山,此人不可小觑,他将是这局棋中的关键一步。你需代朕拟一道旨意,既要彰显皇恩浩荡,又要暗含深意,让瑞王知晓朕的期许与要求。”
李孟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深知这位年轻的帝王,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远非一般人所能及。
于是,他沉声应道:“陛下高瞻远瞩,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虽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胸有丘壑,每一步都走得都是雷霆之势。
走在幽深的宫道上,李孟儒回忆着方才在御书房中同赵益的谈话。
“皇上,若瑞王肯回大宣,但殿下依旧执意留在云朝呢?”
“如果长公主不愿回来,那便让她感受到,这世间的种种,皆因她而变,她已无退路可选。”
赵益的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