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大地上的冰雪开始消融了,进入了翻浆期。
按照后世的经验,辽东地区农历二月中旬开始化冻,二月底翻浆期差不多也就结束了,有些时候根本没有翻浆期。
现在已经到了农历四月中旬,辽东的翻浆期还没结束,可见小冰河的对气候的影响。
泥泞的道路对煤炭运输的影响很大,铁渣煤渣一车车的从几个铁厂里运出来,铺在各条交通要道上,勉强恢复了一部分道路交通。
三万多后金俘虏依然在抚顺煤矿上服劳役。
他们根据自己之前所犯的罪过,需要服役3-15年。
好在赵颂这个魔头现在不在,所有军政事务都是赵刚负责。
在俘虏待遇这方面,赵刚还是非常人道的,基本上普通工人的伙食条件是什么样子,他们也差不了太多。
时不时的还有立功受奖的仆从军鞑子,戴着大红花,身上挂着勋章,喜气洋洋的到他们矿区做演讲报告。
由这些鞑子向他们透露现在外面的情况,还有满人百姓如今的生活状况。
这些举措让鞑子们安心了一些,加上服劳役期间优异表现可以减刑的政策,使得俘虏们还算配合劳改。
煤炭产量也一直稳中有升。
两座旅级后勤基地中的小高炉每天都被兑换出来,不断扩大着钢铁产能。
现在,鞍山三座钢铁厂已经有小高炉两百多个,日产钢铁两千多吨。
受生产设备的限制,钢铁的质量依然一言难尽,专家们还在摸索统一化生产的数据标准。
挑挑拣拣,这些钢铁有三分之一是合格钢材。
比起大明土窑出产的生铁熟铁强多了。
鞍山城内现在已经成为重工业基地,一万多匠户在各个厂房里生产着农具,大车,盔甲,刀枪,盾牌等等铁器。
上等好钢则是运去了旅顺生产成为简易枪炮。
兵工厂依然在鸡冠山基地,未曾挪窝。
大车是一种两轮或者四轮的农用车辆,用人或者骡马拉着,可以装载不少东西。
车身全都是铁制的,用铁水或者螺丝螺母连接结构件。
车轮也是纯铁加辐条的形式,不过没有减震的橡胶轮胎。
过去,大车是大户人家才有的高端货,而且还是木头做的,远远没有铁车结实。
普通人家有个歪歪扭扭的独轮车就不错了。
现在,每家每户都可以赊欠一辆大车,秋收后拿粮食抵账就行。
大媳妇小媳妇坐在大车上,男人在前面咧着嘴拉着回趟娘家,别提多有面儿了。
现在辽民大到生产工具,小到生活物资锅碗瓢盆,全都是政府发的。
政府做了测算,每年收成的一成用来交公粮,三到四成留着自家吃,剩余的五成全部用来还债。
大约三到五年就可以还完政府的欠款。
田间地头还可以种上番薯,毛豆,蚕豆等其他作物,也能换一笔收入。
勤快点的可以养猪养羊,养鸡鸭鹅兔,都能获得额外收入。
辽民们账越算越有盼头,整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对红星政府满意得不得了。
至于大明,晦气晦气,呸呸呸,没事提他干嘛。
沈阳的锦衣卫头目张阿大和他的忠实手下贺老六因为伪装成了匠户的身份。
现在正在鞍山城的农具工厂里打钉耙,锄头。
他们现在已经是光荣的工人身份,有七层楼的单人宿舍住,吃喝都在厂里的食堂。
他们这种二级技工,一个月发十五块钱的钞票,超量完成任务还有奖金。
每个月锄头在厂里要求的基础上超过五十件,奖励一块钱,以此类推。
一块钱就是一两银子,购买力相当高,所以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工人加班工作。
最卷的工人一个月能赚二十五块钱,羡慕死人。
一年加起来三百两都有了。
大明巡抚明面上的俸禄一年才一百多两,他们不贪污受贿,日子怎么过?
贺老六就是个能赚大钱的。
他穿着蓝背心,光着两条紫红色的膀子。
脖子上挂着印上先进工作者的白毛巾,嘴里叼着三毛一包的拖拉机牌香烟,嘴里哼着小曲,正在卖力锤着烧红的铁块。
工厂的大喇叭里正在播放一种叫做相声的娱乐节目。
两个人互相调侃,说着过去和现在的巨大变化,由此造成种种不适应从而闹出来的笑话。
因为贴近工人们的生活,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贺老六也笑得合不拢嘴。
张阿大看了他一眼,拧开罐头瓶做的茶缸,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他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都在卖力干活,叮叮当当敲的山响,没人有闲心注意他们。
“老六,来,歇会。”张阿大拍拍旁边的凳子说道。
“大哥,不累。”贺老六手里的钉耙快完工了,可舍不得就放下。
“让你过来就过来,活啥时候不能干。”张阿大声音略微高了些。
贺老六不做声了,又用力敲了几下,将钉耙放进炉子里回火。
然后拿起先进工作者毛巾擦了擦满头大汗,笑呵呵的坐到张阿大身边,拿起他的茶缸子就喝。
“老六,这个月做了几件了?”张阿大问道。
“呵呵,今天就能把公家要求的量做完了,明天开始做的都是奖金。”
贺老六开心的很。
“你现在啥身份还记得吗?”
“二级工啊,不跟你一样吗,一个月固定工资十五块,你上个月的工资没拿全吗?”贺老六疑惑的问道。
“屁话!”张阿大有些无语:“你特么是锦衣卫试百户,咋啦?忘了?”
贺老六垂下脑袋:“大哥,你,你还提那个干嘛,现在谁还认这个。”
“皇上认!”张阿大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把咱们的任务给忘了吧。”
“收集建奴的情报嘛,建奴现在都没了,剩下的也成了咱汉人的走狗,这多好的事啊。”贺老六咕哝道。
“建奴没了,可是现在这群人更加难对付。”张阿大说道:“他们的野心比建奴可大多了。”
“啥野心?救苦救难的野心?你没看到大伙儿现在有多开心吗,从上个月开始,就没人提锦衣卫的茬了,你要敢跟老兄弟说再改回大明那一套,看他们拿不拿锤子敲你。”
贺老六现在跟张阿大说话毫无顾忌,没有之前上下级那种分寸感了。
“你。”张阿大憋了一口气在胸口,他缓了缓说道:“你发现没有,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人!”
“什么玩意?”贺老六奇怪道:“谁不是人?”
“那些穿绿衣服的,不管是厂领导还是当兵的,根本就不是人!”张阿大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