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包厢里的空间略显拥挤，但却相对来说明亮几分。
    两张双人沙发，一张单人沙发，中间简简单单的矮小透明茶几。
    非常符合贺文翊印象中对于酒吧的描述。
    没错，这还是贺文翊长这么大，头一次进酒吧。
    虽说现在的时段可能不太正确，但起码也算进来过了。
    带路的秦直接走到最里面的墙边，懒懒地靠着唯一的柜子对几个人说：
    “我这地方就这么大，你们这群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就委屈一下吧。”
    他语气没什么嘲讽，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毕竟这一屋子，除了秦以外——
    剩下的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几乎就是普通人望尘不及的巅峰。
    但男人微微上挑的音调，总让人觉得有些玩世不恭。
    陆星澜倒是很想纠正一下自己这种豪门附属、约等于半个白手起家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可秦说完就自顾自地拨弄着花瓶里用来装饰的假花去了。
    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反应。
    陆星澜只好和贺黎坐在一张沙发上，选择沉默继续当他的配角。
    顾烬听到外面时常有脚步声，考虑到接下来几人的谈话和身份都不能透露分毫，便俯身凑到贺文翊耳边说道：
    “文翊，你先去坐，我去把门带上。”
    贺文翊回头与顾烬对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嗯。”
    如此一来，刚好只剩下一张单人沙发了。
    迟煜看了看倚靠在柜子上的秦。
    从小良好的贵族教育让他无法如此心安理得地与一位omega抢座位。
    于是，他开口道：
    “秦先生，您请坐，我站着就好。”
    “？”
    像是没料到迟煜会如此客气，秦挑挑眉，稍显玩味地抬眼看了alpha一眼。
    又看了看拥挤的沙发摆放，调整了一下自己半死不活的站姿，沿着墙边走到门口处——
    错开正好关门回来的顾烬，秦反手插兜再次靠在了墙上，与几人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秦勾了勾嘴角，回答道：
    “小子，我还没老到要你让座的地步。”
    “让你坐你就坐。”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秦似乎不想靠近任何人。
    迟煜被秦拒绝，倒也没有尴尬，便顺着那人的意思坐下了。
    只是因为秦太过明显的疏远，投过去一个探究的目光。
    “行了……”
    秦见几个人都坐好了，突然从屁股兜里掏出一盒烟来。
    当着几个人的面，抖了抖那包烟，从里面夹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涂着黑色指甲，分外笔直漂亮的手指夹着细烟浅浅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在朦胧而模糊的烟中，勾勒出男人过分阴郁却别有一番韵味的脸来。
    秦恹恹的声音从烟雾后面传来——
    “介意我抽根烟吗？”
    密闭环境，好几位成年男性。
    如此环境下抽烟的做法，显然是超出在场任何一位的社会良知。
    这和按着别人脑袋强迫吸二手烟有什么区别？！
    就更别说这五个人都不吸烟，在闻见秦手中那根点燃的女士香烟不算重的味道时，都是下意识皱眉。
    在其余几个人都还没回答的时候，秦先说话了。
    “好了，我知道我很缺德。”
    “开门和被烟呛死，你们选一个吧。”
    这答案简直不要太明显，众人当然是选择前者。
    “要我说，这门最开始就不用关——”
    秦一边打开门，一边直接把只吸了一口的烟按在门外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抱起胳膊眯着眼睛看向把门关上的顾烬。
    “连自己要请的律师都不相信，还想谈雇佣？”
    好心办了坏事的顾烬面对咄咄逼人的秦，不禁有些难堪。
    “抱歉秦律师，我只是以防万一。”
    面对顾烬的道歉，秦敷衍地提了提嘴角，显然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看上去已经到了耐心的极限，扫过贺黎、贺文翊和迟煜——
    “不是要打官司吗？你们一个一个说，还是一起说？”
    ……
    进酒吧之前还平静而冷静的几个人，和秦聊完之后个个的心态都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相同的是，三个要打官司的人都被秦毫不客气地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连先前质疑过秦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律师的外行人陆星澜，听的都一愣一愣的。
    先是贺黎掏出贺文肆私藏药物的报表，表示还想检举贺文肆制作违禁药物时，秦说：
    “你以为大义灭亲那么容易？先找到把包括你在内贺家其他人摘干净的证据再说吧。”
    “还是你心疼你小叔，想在里面让全家给他作伴？”
    接着是贺文翊表示自己被贺文肆和黎晴联手下了腺体抑制剂导致发育不良。
    秦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
    “这药的用法倒是与众不同。”
    “不过你怎么证明那药就是你三舅一家下的？”
    “别跟我说能推理，拿出证据来，法庭可不是什么推理游戏。”
    “你表哥手里那份勉强算是个物证吧。”
    “要是你没和这个alpha产生关系，还能勉强算个现成的人证。”
    “真可惜。”
    最后是迟煜，说出自己衣服被偷了要告贺白旭的时候，秦忍不住笑了。
    “迟煜……是吧？”
    “我看过网上那个综艺，据说你跟贺白旭有婚约，然后悔婚取消了？”
    “算了这都无所谓。”
    最后秦做出了总结：
    几个连官司都没打过的小屁孩要合力扳倒一家人，做起来跟过家家似的。
    有些发懵的四口子走出酒吧，还是有些没回过味儿来——
    最后还是全程当摄像头的陆星澜又第一个说话了：
    “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去，边吃边聊？”
    贺文翊点头表示赞同，顾烬无脑跟票。
    还是贺黎有些忧虑地回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方向，说到：
    “不过……迟先生他，真的没问题吗？”
    刚才在几个人要一起离开的时候，秦突然叫住了迟煜，表示要跟他单独聊聊。
    贺文翊也回过头去，说道：
    “没问题。”
    他和迟煜接触过，清楚迟煜是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到的正常人。
    “反正不会打起来就是了。”
    “说的也是。”
    陆星澜点头应和，没心没肺地上去搭上贺文翊的肩膀：
    “文翊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给我把手撒开。”
    一直乖乖陪着贺文翊的顾烬看到陆星澜对自家老婆动手动脚，上去就把人的手拍开。
    再将贺文翊揽进自己怀里，像是护食的狗一样瞪着陆星澜。
    “顾烬你什么意思，我朋友我还碰不得了？”
    陆星澜重新读档了和顾烬未打完的仗，当即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贺黎站在陆星澜身侧，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拦住，分外纠结慌乱。
    “不许碰就是不许碰。”
    两人的眼神对战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被夹在狐狸和大狗中间的贺文翊很是无奈，只能充当人形阻隔器，把两个人隔开。
    吃饭大于一切的贺文翊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们等吃完饭再打行不行？”
    “不然我饿死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