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女人笑了笑,眼睛依旧依依不舍的看着外面。
外面早已黑漆漆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到,这也是沈隽疑惑的点。
“看看外面的世界......被关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没想到还能有出来的这一天。”女人的声音依旧是记忆中那样的轻柔,也陪伴着沈隽出现于他无数次的梦境中。
“其实啊,我总觉得这些天过得像是一场梦,生怕梦醒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些风景,所以这些天一有空我就会站在这里看外面的一切,觉得哪哪都是新鲜的。”
听到这话的沈隽,脸上也难得浮现出来一抹笑意,“您放心,这不是梦,以后也不会再回去。”
“嗯,谢谢你......也谢谢你替我说服了小陶那孩子。”女人继续说着,提起宿陶,她眸底闪过一丝局促和慌张。
其实她的病情算是解救出来的伤员中最轻的,本来她可以早些离开这里,但是这么多年没有到过外面的世界,她环顾四周,竟然发现自己无路可去。
连唯一的那个亲人,也因为连环杀人案被牵扯其中,所以她便一直在等,等待着和亲人团聚。
“不,是我要谢谢你,告诉了我那些真相。”沈隽站起身,也跟着走到窗前,他眺望着窗外。
原以为夜晚的世界黑漆漆一片,但沈隽这一看发现并非如此,街边的路灯照亮了山间的小路,远处的山村有着万家灯火,世界此时像是浓缩成的银河。
那些闪烁着的光芒,让人内心充满希冀!
没错,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宿陶那被关了多年的母亲——陈萱。
似是触景生情,陈萱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回忆起那些往事,“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你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才不到一岁。”
听到她慢慢叙说的那些过往,沈隽心头猛然被触动着,“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前来,就是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
女人点点头,了然道:“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让那些年轻人去找你,只是我想告诉你的也只是片面的信息,当年你是被人放在院门口的,身世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很抱歉。”
沈隽当然不是纠结于抛弃自己的家庭,他更困惑的地方在于自己在疗养院生活的那些年,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沈明义给领养。
在家里发现的那些遗物,到底说明了什么?
沈隽叹息一声,“那您和我说说疗养院的事情吧。”
既然一早就做好了面对过往的打算,他的身世并不在这趟他前来的目的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活着的人。
陈萱点点头,她努力的压抑着情绪,陷入回忆中,“老胡、小贾、颖颖......这么多人都没了......”
陈萱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若不是当年我靠着装疯卖傻苟活下来,恐怕当年的事情真的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沈隽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沉闷的氛围,他压抑着情绪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那之后,这家疗养院就遭受了这般梦魇......”
陈萱长叹一口气,她缓缓挪动着步伐,从窗边离开,“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我日日夜夜都在心里默念着,坚信着等有一天我出来,定要将这一切都公布于众!”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那群人就那样突然的出现在疗养院的门口,当时接应的他们的人是颖颖。他们刚到这里就问我们,八年前的夜里有没有收养一个小孩?”
“八年前......?”沈隽在心里计算着这个时间。
陈萱却很快就说出来具体的年份,“1992年1月13日。”
听到这个日期,沈隽睁大双眼。
只因为,这个日期是他的出生年月。
陈萱点点头,看着沈隽,“对,他们寻找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只是当时疗养院的收养都是不会对外公开的,所以我们告诉他们这里没有。”
“当时他们并未有异样,随即就开车离开了,再后来又过了一周同样是那天的傍晚,那群人从疗养院的大门冲了进来,他们挟持了太阳花疗养院里所有的病人和孩子......并将整个疗养院翻了个遍。”
“最后,他们找到了你的那条收养信息,这群人中走出来个领头人,他将资料狠狠摔在老胡的脸上,紧接着一个子弹穿过了他的脑门。”
“鲜血混合着脑浆喷溅了一地,所有人都吓坏了,这些人脸上带着口罩,开始逐一将我们关在屋子里,再后来就是一个一个的被他们带出去审问。”
“那些被带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陈萱说完这些话,听得沈隽面色苍白,头顶有些发晕。
他双手握拳,捏的“嗤嗤”作响。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叫到我了......只是那个楼顶上不只有那群黑衣人,还有我的儿子,小陶。”陈萱说到此,她停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更加沉重和急促,“他们问我,有关于你的下落......但当时的我不过是个实习护工,我摇头说不知道,你只在这里生活了五年。”
“紧接着,他们拿出了一张照片,那照片上一男一女,我还是摇头,说不认识。”陈萱的语速很慢,但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打壳,就像是说过很多遍一样。
或许从那之后,她就将这些细节全部牢牢记在心中,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将它们公之于众。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你的亲生父母吧......”
照片。
沈隽想到了在老沈屋子里翻出来的那张胶片,或许老沈就是凭借着底片找到了他,并将他救了出来。
但想到后来,他难以压抑着胸腔中的苦楚,“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