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率领残兵败将一路向北,直奔梁戎边境,幻想着回到戎国后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谁料,走到中途,距离梁戎边境还有数百里时,却遭遇了不明身份的一支队伍的伏击。
这一仗,把赤烈打得措手不及,又损失了大半人马,只剩下了几百名死士,保护着赤烈拼死杀出重围。被裹挟同行的承恩侯钱广,死在了乱军之中。
惊魂未定的赤烈问帖它尔:“这支人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梁熹帝已经下了旨意,放我等逃生,为什么还有人公然抗旨?”
帖它尔道:“汗王,我看了他们竖起的大旗,上面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字,或许是占山为王的贼寇吧?他们可不受梁熹帝的管制。”
旁边有个偏将说道:“汗王,我看山头上指挥作战的那个首领非常眼熟,像极了松山关总兵姚奎。”
赤烈道:“咱们攻入梁国时,松山关是一座空城,姚奎吓得望风而逃,他怎会有胆量在此设伏?”
帖它尔拍了拍脑门:“我明白了,定是姜珣授意,让姚奎扮做山匪模样,特意候在此处。姚奎这个人,诡计多端,或许当初是为了保存实力,有意放弃松山关,留给咱们一座空城。”
赤烈感觉胸口堵得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越过梁戎边境,虽然进入了大戎境内,但宁国已经陈兵在多处要道,就凭现在可怜巴巴的这点人,不可能闯过宁兵防线,帖它尔正在琢磨如何突围回到戎京,有线人来报,裕亲王泽庸扶持小王子恩和,已经在戎京登基称王。恩和封裕亲王为摄政王,并大赦天下。恩和下旨颁布赤烈二十条大罪,悬赏诛杀赤烈。
这背后一刀太狠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帖它尔越发悔恨,出兵梁国时真应该将恩和带来,否则不会有今日之祸。帖它尔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一消息禀告给赤烈。赤烈听后,惊得目眦欲裂,嗓子眼发甜,哇地一下,一口老血喷射而出。
怪不得宁英帝一反常态出兵戎国,敢情是有意支持恩和做汗王。看来,想回戎京是不可能了,帖它尔劝道,不能和宁兵硬扛,目前最好的出路,是一路向西,逃往西域,或许在那里能够站稳脚跟,重新打出一片天地。
走投无路的赤烈,不敢同宁兵交锋,思忖再三,只能采纳帖它尔的建议。短暂休整之后,一行人无精打采地上了马,向西逃窜。
按照姜珣的授意,戴充率领洒州人马,一直不远不近地尾随着赤烈。姚奎乔装改扮和赤烈打了一仗,他都看在眼里。戴充知道姚奎和四皇子要好,猜出这一仗定是姜珣暗中安排的。
得知承恩侯已经死在乱军之中,戴充长出一口气,这下不用再投鼠忌器,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了,他笑着对崔笑梅道:“梅子,你不是想立个大功吗?机会来了,赤烈已是强弩之末,就看你我如何施展手段了。”
崔笑梅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这人真是讨厌,一口一个“梅子”,叫得人家直起鸡皮疙瘩,“梅子”是你叫的吗?还“你我”如何如何,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这些日子经历的战阵,崔笑梅也都瞧见了,戴充真是一员不折不扣的虎将,上阵杀敌毫不含糊,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就凭这一点,戴充已经胜过十之七八的男子。唉,腻歪点就腻歪点吧。
……
恩和做了汗王之后,大赦天下,也包括了在马场养马的沐毅。
崔彬来见沐毅,道:“将军,滞留在戎国的弟兄们,有许多人很想重回梁国。”
沐毅知道崔彬去宁国见过了妹妹崔笑梅,笑着问道:“你呢,你是否愿意回国?”
崔彬道:“我听将军的。如果将军愿意回国,我一定跟随。”
“好!”沐毅道,“我已经向裕亲王透过底了,裕亲王愿意放咱们回国。”
“是吗?”崔彬喜出望外,“还有这等好事?这可太好了。”。
沐毅笑道:“先别光顾着高兴。你去找找大伙儿,合计一下,看还有多少兄弟愿意回去。”
沐毅本以为,那些已经在戎国娶妻生子的士卒们,肯定不愿意回国了,没想到,他们中的很多人表态,即便携家带口,也愿意跟随老将军回去。
虽然裕亲王这边松了口,但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这样走人,得立下一份大的军功,回去才有底气。
姜珣来了一趟戎国,和两个人建立了飞鸽联系,一个是裕亲王,一个是沐毅。关键时刻,姜珣的飞鸽传书到了。姜珣在信中说,宁国已经出兵截断赤烈归路,梁国十七路援军气势如虹,估计用不了多久,赤烈就会兵败。
姜珣发出这封传书时,赤烈还没有进入梁京。
沐毅捡来一些枯树枝、碎牛骨,在地上摆弄起来,琢磨赤烈如果兵败,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帐篷口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沐毅朗声说道:“谁在外面,进来吧。”
稍稍静默了一会儿,木门吱扭一声被拉开了,门口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沐毅抬头一看,竟然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刘二塔。
沐毅曾听崔彬说,刘二塔因为年岁大,已经离开了军营,自己养起了牛羊,日子也还过得去。算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老刘?你怎么来了?”沐毅高兴地上前,拉住刘二塔的手,让他坐下。
刘二塔显得有些拘谨,谢过沐毅,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个木墩子上。
“将军,听说裕亲王要放咱们回国?”
“是的。你也知道了?怎么样?和我一块回去吧。你可是跟了我快三十年的老哥们儿了。”
刘二塔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欲说还休。
沐毅问道:“老刘,咱俩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吞吞吐吐的,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这可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