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放了这百合之后，本宫虽然能够睡着，但总是在梦中惊醒，竟是这么个缘故。”
    德妃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懂得倒是很多。”
    长辈夸她，熙虞俯下身子道谢，软声说出其中缘由。
    “儿臣自小身子弱，轻易不能出门，平日里轻易不能出门，无聊的时候也就只能看些医书话本，想找找有没有强身健体之法。”
    “可怜见的。”
    荣妃心肠软，听到这里，眼中氤氲着泪光。
    竟给熙虞一种她可以感同身受的实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
    吉祥匆匆离开又回来，想必已经把那几株百合处理掉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在德妃的示意下放到熙虞一旁的桌上。
    德妃端着茶碗缓缓开口：“这盒口脂乃是暹罗进贡的，用时会有淡淡的花香，若不用特殊之法去除，此香味经久不散。
    阖宫上下仅有十盒，皇上赐了本宫三盒，这盒还未用过，颜色又娇艳欲滴，如同正值花期的海棠，本宫年纪大了也用不上，配你正合适。”
    惠妃见了十分眼红，她向皇上求了数次才要到一盒，德妃这里竟然有三盒之数。
    万岁爷当真是偏心极了！
    “额娘怎可这般说自己，您明眸皓齿身段纤细，肌肤润滑白皙，若是与儿臣一同出游，旁人见了肯定要说是姐妹出游的。”
    熙虞收了口脂，捡着好听的话说给德妃听，夸人年轻可是必备技能。
    德妃掩唇，眉眼染上喜色，可见心情舒畅。
    胤禛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能将额娘哄得眉开眼笑，倒是小瞧了这个小福晋。
    既然如此，给小福晋多一分功劳也未尝不可。
    他理着衣摆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儿臣倒是觉得很奇怪，熙虞略懂皮毛都知道的事情，花房里伺候花草的奴才没有道理不知道这些。”
    “许是忘记……”
    惠妃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而起，开始行礼。
    “皇上万安。”
    “皇阿玛万安。”
    熙虞随着四阿哥一同跪下，感受到龙气威压，身子忍不住地颤抖，指尖冰凉。
    小福晋这是害怕？
    胤禛察觉到，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指包在手心，无声安抚。
    “德妃，你这里好生热闹。”
    康熙大跨步走到上首，他伸手拉起德妃，随后开口道：“都起来吧。”
    “是。”
    熙虞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开始给康熙敬茶。
    他坐在上首，身上自带一种天子的威仪。
    明黄色的龙袍上绣着五爪金龙，脸上有一些坑坑洼洼的麻点，听说是小时候得天花所致。
    康熙接过茶杯，拨开浮沫，微抿一口，便吩咐人起来。
    他看向熙虞，笑容和蔼，这可是爱新觉罗家的大功臣。
    “朕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臣妾们在说……”
    惠妃见了皇上眼睛都亮了，连忙开口，但却被康熙抬手打断，“没让你说，老四媳妇儿你来说。”
    皇上今日怎么如此不耐烦？惠妃委屈的规矩坐好，不敢再说话。
    德妃坐在皇上身边，敛起长睫，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惠妃这么多年还是如此胸大无脑。
    熙虞原本都坐在凳子上了，被康熙这么一问只好又起身回答。
    “欸。”康熙手指微动，示意熙虞坐下。
    “如今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皇阿玛。”
    熙虞听话坐下，衣袖下的指节不断发抖，但礼仪周全的依旧让人挑不出错。
    “回皇阿玛话，方才在说百合花不能于夜间放入寝殿内，额娘宫里的人去拿百合，花房无人告知，导致额娘整日精神疲劳，也不知……是不是花房的人伺候不尽心？”
    德妃眼中出现一丝意外，熙虞说得是事实，但同时也算是不动声色地上眼药。
    凭万岁爷的疑心程度，不可能不会多想。
    许是没想到熙虞会当着万岁爷的面这般说，惠妃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
    转瞬即逝，但依旧没有逃过康熙如炬鹰眼。
    他想到乾清宫里梁九功禀告惠妃做出的那些事，嘴角的笑淡下来，使了个眼色。
    “想必此事不只是不尽心这么简单，梁九功，去查，朕要看看是哪个奴才做出这样的事。”
    “奴才遵旨。”
    梁九功接收到康熙的眼神，了然点头。
    他的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赶回永和宫，身后还押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跪地之前，偷偷往几个妃嫔那儿看了一眼。
    “万岁爷，就是此人。”
    梁九功踢了小太监一脚，让他跪在地上，“你说说，究竟是为何告诉德妃娘娘百合宁神静心，却不说其置于寝殿内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奴才忙忘了，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小太监跪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的磕头，额头处很快渗出血迹。
    “忙忘了？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打量着蒙我是吗？”
    梁九功质问他，状似无意的露出左边袖口的物品。
    “奴才不敢说，奴才的家人都……奴才，奴才……”
    他话说了一半，便径直起身，转身撞向门口的柱子，鲜血四溅。
    屋内的妃嫔发出一声惊呼，纷纷扭头不去看。
    熙虞无意间看到这一切，身体僵楞，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胤禛的袖口。
    胤禛有所察觉，动作利落地倾身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熙虞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缓缓低下头，一滴泪不自觉滑出眼眶。
    她知晓这是王权至上、命如草芥的时代，然而自她出生起，乌拉那拉府上便不曾出过人命。
    即便有奴才做错了事，也是叫人拖下去打几下板子，送出府便罢了，断不会叫主子看见、闻到血腥之气。
    可如今……在她眼前，一条人命竟生生的就这么没了……
    看热闹的栖喜缩回袖子里，显然也是被这一幕吓到了。
    妖怪管理局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大部分小妖都是安分守己、战战兢兢的生活在人群中，生怕惊扰伤害人类，修为尽散，哪里见过这些。
    很快就有太监出现把人拖下去，把那处打扫干净。
    梁九功见多了这般场景，淡定地拿出右边袖口中的东西。
    “回万岁爷，这小太监先前交代了，说是……”
    他迟疑地看了惠妃所在的方向一眼，“说是惠妃娘娘吩咐他这么做的，他不从，是惠妃娘娘拿家人威胁他，他不得已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