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她端坐在软榻上,眼神时不时看向丹若居大门处。
“怎么还不到?”
这已经是她第七次催促了。
春时站在一旁,掩唇笑道:“福晋,算算时间,夫人应当已经进宫了,此刻正往这边赶呢,您吃点葡萄莫要着急。”
桌上摆着一盘已经摘好了的紫色葡萄,晶莹剔透的还冒着丝丝凉气。
本来孕期是不宜食用太凉的东西的,但赵太医说福晋身体要比常人易热易燥,适当吃些冷物反而更好。
“这不是已经半年未曾见过额娘,心中着急嘛。”
坐累了,她将身体略斜靠在方桌上。
“来了来了,夫人来了!”
夏莹匆匆跑进来,声音中透着欣喜之意。
熙虞腾的一下坐起身,从软榻上下来。
“福晋莫急,小心碰到。”
春时扶着她小声提醒着。
越是这种大家都欢喜的时候,才越应该有人冷静。
熙虞带着人走了出去,心中思绪万千。
刚跨出大门,正好碰到赫舍里氏跟着宫里的小宫女朝着丹若居走来,身姿仪态轻盈优雅,透着十足的贵气,身后还跟着一排拿着东西的小宫女。
熙虞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赫舍里氏,当两人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的喉咙不禁一紧,轻轻地唤了一声:“额娘!”
她嗓音微微颤抖,泪水也在瞬间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声呼唤,如同羽毛般轻柔,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思念。
赫舍里氏听到女儿的呼喊,身体猛地一颤。
“诶!”
她重重地应了一声,鼻子一酸,眼中满是热意,朝着她走了过来。
乌拉那拉·费扬古官位高,而胤禛虽是皇子如今却还未封爵,只是个光头阿哥。
两人品级差不多,倒也说不上谁需要给谁行礼。
熙虞步子越来越快,倒像是直直地冲过来似的,这动作让赫舍里氏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虽才两个月,但也要小心才好。”
这熟悉的语气,让熙虞觉得甚至亲近,直接破涕为笑扑进赫舍里氏的怀中。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额娘的女儿,有身子了也是额娘的女儿。”
她语气带着撒娇之意,嘴角的梨涡深深陷进去,模样娇俏地挽住赫舍里氏的胳膊,带着人朝屋内走去。
进屋之后,一众宫女将东西放下之后,便纷纷离开了,十分自觉地将私密空间留给母女二人。
春时和夏莹几人在门口守着,只不过,这么热的天,房门和窗户都是开着的。
两人一同坐在榻上,赫舍里氏双手托着熙虞的小脸儿,轻轻捏了捏。
“脸圆了,也长肉了,就连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她难以掩饰脸上欣喜之情,眼眸渐渐湿润,声音略压低一些。
“皇宫里形势复杂人心叵测,你心思单纯又从小被家里人娇养着,本来额娘不知道将你嫁进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如今看来倒是福大于祸。”
“这紫禁城风水养人,看来我的娇娇女如今过得很好,四阿哥对你也很好。”
陈述的语气,十分笃定。
熙虞”嗯“了一声,难掩脸上的笑意。
母女二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赫舍里氏忽然想到除了来看女儿之外,她的另一个目的。
“额娘知道四阿哥对你好,但你如今有孕不能……他有没有别的想法?”
这话问的突然,熙虞有些愣住。
别的想法?什么想法?
她呆呆地看着赫舍里氏,眼中满是询问之意,“额娘说的是什么?”
“就是那方面的事情。”
没想到自家女儿这般单纯,她老脸一红指了指对面的床榻。
“啊——”熙虞拉长声音,恍然大悟,“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初经人事的男人忽然断了这方面,怕是会忍耐不住,额娘劝你若是觉得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额娘!”
熙虞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正色道:“胤禛他很好,也从未去过其他人的屋子,即便是女儿有孕也日日陪着,不会那样的。”
不会因为她有孕在身,就出去找别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想要纳妾的想法。
自她有孕以来,他时常洗冷水澡,她都知道的。
所以她也不想用别人留住胤禛的心。
“瞧你急的,额娘就是来提醒你的,就不是要硬给你塞人,既然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额娘还能故意棒打鸳鸯不成。”
赫舍里氏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神里满是宠溺。
她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这四阿哥是有多宠着她家女儿,才让窈窈有这般自信。
“你比额娘幸运得多,德妃娘娘不爱管四阿哥的房中事,想必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你提这件事。”
额娘这样说,便是想起来她和阿玛当年。
熙虞抱着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轻声安慰着,“那是玛嬷的意思,并非阿玛的意思,阿玛心中十分珍爱额娘。”
这话是真的。
当年额娘有孕,阿玛始终陪伴在额娘左右,玛嬷想将她族中女子塞给阿玛做妾,阿玛不肯,最后还是她们二人设计才……
且就那一次,还揣上了孩子。
也就是这个原因,阿玛和玛嬷的关系恶劣到极点,这么多年始终不变……
赫舍里氏抬手轻抚在她的脊背上,“都过去了,不说那些不开心事儿,额娘就盼着四阿哥赶紧封爵,你们也好尽快搬出皇宫,到时候咱们母女二人见面也更方便。”
熙虞忽然想到前些日子送出的书信,将头离开赫舍里氏的肩膀,坐直身子。
“额娘,四哥可好?”
让四哥送的东西迟迟没有消息,虽然暂时也不需要了,但没有消息才是最让人着急的。
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却不知道,可就不好了。
提到这个小儿子,赫舍里氏不免有些头疼。
前几个儿子在十八九岁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入朝为官,娶妻生子。
可她这小儿子却始终不着调,也不肯在谋个一官半职,整日就知道经营那些个商铺船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