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里的房屋建造采用特殊方法,即便在夏日里最热的时候,房间里依旧十分舒爽清凉。
孕妇往往更容易感到燥热,所以温度适宜就显得十分重要,圆明园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居住地点。
但熙虞的体感似乎更明显,屋内时常要备着冰盆。
时间来到八月初,她的肚子越发圆润。
肚子越大,便越发惫懒,不喜热,也不喜出门。
她每日待在屋子里,除了叫人对着她的肚子读书进行胎教,再寻个傍晚的时间出门走上一圈之外,其余时间难免有些无聊。
所以在无聊了几天之后,熙虞左想右想,终于琢磨出一个消磨时光的玩意儿——打牌。
虽然民间也有这些,原则上来说很相似,但熙虞准备的牌要更新颖一些,规则全部都是按照现代的扑克来确定的。
开始时身边的几个小丫头不会玩,根本没有机会赢,后来学会了,也能争个高下。
旗鼓相当的游戏才好玩。
“一对2,奴婢手中只剩下一张牌了。”
春时看着早已落地的两张王牌,略显得意地晃了下手中的独苗。
“哎呀,又管不上。”
熙虞笑着摇摇头,紧跟在她之后将手中的牌丢在桌上,“春时你这手气实在是太好了,挡都挡不住。”
赢家洗牌。
在她洗牌的间隙,熙虞用银叉插起一块儿西瓜放入口中,口腔中瞬间被冰甜的汁水浸满,忍不住眯起眼眸。
余光中,一个绯色的俏丽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小七,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打牌,快来一起。”
熙虞朝她招招手,秋绪也让出了牌桌上的位置,却见对方只是闷闷不乐的摇了下头,便在软榻上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是怎么了?”
熙虞朝着几个小丫头挥挥手,几人快速起身,将屋子里的私密空间留给两人。
云冉低头不语,双手搁在身前胡乱搅动着手中的锦帕,上面绣着的并蒂荷花被扯到变形。
“这是遇到什么要紧的事儿了,被人欺负了?”
熙虞扶着肚子慢吞吞挪动位置,凑到她身边侧头看她,“也不对呀,我们七格格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你。”
她将手托在下巴上,转着眼珠子思索着,“难不成……是我们小七有了喜欢的男子,那人惹你生气了?”
这话似乎说到了点子上,小姑娘鼻子一酸,眼睫轻轻颤动几下,泪珠子便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还真是呀!”
熙虞也是惊了,连忙将她拢在怀中,轻声安慰着。
按理说常年在宫中,小姑娘应当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男的,怎么忽然间就春心萌动了呢。
云冉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鼻息间满是茉莉淡香,还掺着一缕更淡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
意识到是什么,她小脸倏地一红,略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四嫂,我方才去慈宁宫陪皇玛嬷说话,正巧皇阿玛与额娘也在,我就顺便偷听了一耳朵,他们三人正在商量我的婚事。”
熙虞了然地点点头,小七是康熙二十一年出生,如今正好十六,与她同岁,确实该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挑选夫婿是件好事呀,怎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选出来的夫婿不合你的心意?”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珠子。
云冉摇了摇头,“听皇阿玛的意思是还未确定下来,我不是因为嫁给谁而烦恼,只是嫁人之后就要离开一直居住的地方,离开皇玛嬷、皇阿玛、额娘,还有你和四哥、十四弟,好多好多人。”
听她说这些,熙虞完全可以感同身受,自己出嫁之前也曾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也舍不得家中父母兄长。
云冉说着说着,晶亮的眸中氤氲着的泪珠子又掉了下来,继续说道:“而且我身为皇阿玛的女儿、大清的公主,十有八九是要远嫁蒙古的,蒙古那么远,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她声音一哽,再次将头靠在面前的肩膀上。
熙虞紧抿着唇瓣,眼眶有些酸涩,她抬手拍拍小七的后背。
是她忘了,为了巩固政权稳定朝堂,清朝的公主基本都会嫁到蒙古各部,用来笼络各个部族。
满蒙联姻,为了便是保证蒙古王公一心效忠满清,保持长久以来的和平安定。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七,只能机械的重复一个安慰的动作。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隐约能听到云冉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