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父子连夜从安国公府赶到了行宫。
    他们才刚进紫宸阁，皇后和皇贵妃便同时得了消息。
    六皇子妃抿了口茶，很是平静道：“看来太子病危并非是陛下和太子妃放出来的假消息。”
    若非如此，陛下不会深夜传召安国公父子。
    皇后冷笑，目光怨毒道：“他死了才好。”
    顾宸死了，就该轮到阿骞当太子了。
    六皇子妃眉头微动，到底没有出言反驳。
    六皇子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才抬眸道：“父皇他……他似乎只是将我当作棋子，在他心中，只有顾宸一人能胜任太子一位。
    即便是顾宸死了，他很有可能会扶持顾玠当皇太孙。”
    经此一事，顾骞才猛然察觉庆帝待他始终都没有一丝真心实意。
    他父皇对他的赞赏嘉奖也罢，还是放给他的一些小权利也罢，都不过是为了给顾宸压力。
    “嗯？”皇后嘴角的笑意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儿子。
    他往日不总说陛下很是欣赏喜欢他吗？
    六皇子苦笑，语气艰涩道：“他在瞧见顾宸被刺客刺中时的沉痛做不得假，他气顾宸为沈嵘挡刀气到当众失态，他……他一得到太医那边的消息便命人去将京都所有大夫传来更是为真。”
    说着，他俊美的脸上就多了几分自嘲。
    “他连夜传召安国公父子更是做不得假。”
    若非方寸大乱，他父皇那样谨慎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地打探到紫宸阁那边的消息？
    闻言，皇后这才弄清楚自己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是从何而来了。
    是了，她早在庆帝当众痛斥太子的时候便已经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对太子格外看重。
    可那时的她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令人心惊的事实。
    “无论父皇会如何做，咱们最近还是不要有动作的好。”六皇子妃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才出言。
    眼下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惹怒为太子担忧的庆帝。
    “可……可咱们若真的什么都不做，陛下他……他会不会真像阿骞说的那样立顾玠为皇太孙？”皇后蹙着眉头问。
    沈嵘难缠，那安国公父子更是两只狐狸。
    一旦顾玠得了太孙之位，沈嵘和安国府一脉势必会竭尽全力来帮其守护太孙之位。
    那可就不好办了。
    六皇子妃心下暗骂皇后愚不可及，面上却不得不恭敬道：“母后，立皇太孙可不是小事。
    饶是陛下一向说一不二，也得耗费上一段时日才能将太孙的位份真真正正给了顾玠。而且……”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陛下就是再急着要立皇太孙也得等到太子咽气后才会有所行动。”
    皇后横了六皇子妃一眼，微垂的眸中全是怀疑。
    她正准备出言，六皇子便缓声道：“母后，她说得对！只要顾宸不咽气，咱们便不要行动。”
    既然他父皇无情地利用他，那就别怪他无义！
    这帝位，无论他父皇愿不愿意给，他都势在必得！
    在皇后他们商量的时候，皇贵妃和八皇子母子也得秘密商谈。
    讨论了许久，他们母子也决定先按兵不动。
    太子病危的消息彻底冲淡了众人前来行宫游玩的欢喜。
    整个行宫内的氛围都变得极为压抑。
    原本只一心守着孩子过日子的孙馥等人也难得都将孩子交给了奶嬷嬷。
    沈嵘更是日夜守在顾宸榻前。
    一晃半个月过去，顾宸仍然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陈韵和柳曦不免有些慌乱。
    孙馥和白怡面上不显，那紧绷的俏脸却说明了一切。
    她们也开始慌了。
    四月初二，桃花林中的桃花尽数凋谢，顾宸依旧不曾苏醒。
    孙馥和白怡对视一眼，随后便将屋内的人全部遣退。
    待到屋内只剩下她们三人，孙馥这才哑声道：“太子妃姐姐，您……您不能再守着太子了。”
    即便没怎么出过紫烟居，她们依旧能感觉到外界的暗流涌动。
    随着太子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外面的人心也越来越浮动。
    便是一向不关心前朝局势的淑妃母子这几日都频频来此探望太子。
    白怡也沉声劝：“太子妃姐姐，殿下这里有我们守着，您还是去做您该做的事吧！便是……”
    她垂眸望向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顾宸。
    “便是太子殿下真……真长睡不醒，您还有皇长孙！您得振作起来！”
    话是这么说，她自己却红了眼圈。
    即便她对太子并无情意，可太子若是真薨了，于她和孩子而言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清瘦了许多的沈嵘很是平静道：“本宫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但她眼下并不敢完全信任顾宸的妾室们。
    所以，她联络父兄和东宫属臣的时候都是瞒着她们的。
    闻言，孙馥和白怡便稍稍心安了一些。
    她们猜到了沈嵘有事瞒着她们，却并未追问。
    “殿下，我知道您现在未必信得过我们，但……但我是真心实意要同您一直站在一处的。”白怡犹豫了一番，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只恨自己在娘家的分量不够重，无法向太子妃承诺什么。
    孙馥也正色道：“太子妃姐姐，我无法保证孙家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东宫，但我绝不会背叛东宫、背叛您！”
    沈嵘的眸光微波，勉强挤出一抹笑。
    “好，本宫将阿玠他们三个托付给你们了。”
    只要顾宸一日不醒，她就一日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陪伴照料三个孩子。
    他们三个这段时间应该也很难过吧？
    毕竟，截止被刺前，顾宸于他们三个而言都是温和慈爱的父亲。
    “嗯！太子妃姐姐放心，妾身一定会多多陪伴劝解皇长孙他们！”白怡很是坚定道。
    孙馥也跟着附和。
    “好，多谢你们。”沈嵘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这些时日，她们两人的确在尽心尽力地关照阿玠他们。
    沉默了许久，白怡才低声道：“其实……其实皇太孙也不是不可以。”
    大乾是没有立过皇太孙，可是临近的云国却又成功上位的皇太孙。
    沈嵘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白怡的胆子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