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长自顾自的说:“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等我先把那臭小子拉回来,再来救你,你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说完,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出了房门。此时若有人看见,定会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堂堂天下第一神医,居然是这样跳脱的性子,人前还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
一切按照魏一孑的想法,由阎王长亲自操刀,进行得无比顺利。唯一叫人担心的是,治疗刚刚结束没多久,使神经兴奋的毒性发作,萧锦帛醒来便要出去操练,终究还是没人拦得住。
萧锦帛缠着绷带,赤裸着上半身便来到庭院中耍了一套长枪,以伤口崩裂渗血,被阎王长劈头盖脸骂回去而结束。好在伤口极小,阎王长按着他三下五除二又给缝上了,麻药都没给他用,疼得萧锦帛满头大汗,青筋暴起,但他看着阎王长那如阎王爷般黑着的脸,愣是咬紧牙关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毒性还在持续着。
而此毒最可恶的便是无药可解,只能慢慢自己熬过去。
萧锦帛在房中坐立不安,杨之夏不放心他,便跟在他屁股后转来转去。冷不防,两个人迎面撞在了一起。萧锦帛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含糊不清的吵嚷道:“你跟着我转什么转?我现在是控制不了我自己,难道你也控制不了你自己吗?!”
杨之夏也撞得头脑发晕,半晌才回过神来:“小王爷,您好歹稍微控制一下嘛!再乱动,伤口一会儿又裂了!阎王长又要骂人了!”
萧锦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让本王知道是谁下的毒,我扒了他的皮!不行!我坐不住!要不我去看看魏一孑吧?”
杨之夏的心“咯噔”一下,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萧锦帛终于安静了。
他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问:“如果是他,那为何还要出奇招救我?而且粮草也实实在在的带了回来……莫非……他在粮草中下毒?”
杨之夏摇了摇头:“并无。粮草运进粮仓之时,我一一检查过,全都正常。”
“那就应当不是他,你也不过就是通过箭矢的力道来判断可能会是玄天弓,可你不知道,他偷粮草回来之时,伤得十分严重,想来也不可能拿得起玄天弓。没有实质的证据,怎能妄加揣测?”
说到这儿萧锦帛还是坐不住了,砰的一下站起来推开门,冲了出去,直奔魏一孑的房间而去。杨之夏被萧锦帛吓了一跳,急忙追了出去。
走到一半,他猛地停住脚步,忽然就想起了魏一孑昨日与他说的那番话。不知怎的,一股灼热感由脚底蔓延上来。
那魏一孑在昏睡之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什么“想抱抱、想亲近”之类的话,让萧锦帛浑身极其不自在,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所以昨日他才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现在想起来,这魏一孑此前他们从未见过,何必用这种荒谬的谎言诓骗于他?难道说自己的前世……是个女孩子?!这种想法一出,萧锦帛感觉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于是更加烦躁了。
萧锦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在无意识中相信了魏一孑的前世之言。
萧锦帛的心里十分烦闷,便开始在庭院中来回的转。终于天蒙蒙亮之时,他体内的毒性渐渐散去,人也累得不行了。就那样坐在庭院石凳上伏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杨之夏硬生生的陪着萧锦帛在庭院中转悠了一夜,见萧锦帛终于睡了过去,便想着回房替他拿个斗篷盖上。
等杨之夏抱着斗篷返回庭院之时,远远的便瞧见萧锦帛身上盖着斗篷,身旁立着一人,仔细一看,是魏一孑。
杨之夏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盯着魏一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魏一孑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与深情。
而此刻的魏一孑,看着面前睡得香甜的萧锦帛,陷入了沉思与回忆之中——
魏婴,你知道吗?这一世,我为了寻你走过了多么漫长的路。若不是当日你玩心大起,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一世。我好后悔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有想到,一来到这里就把你弄丢了我记得当时我是握紧了你的手的。我翻过千山万水,走遍了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寻你。我担心你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怕你像我一样在这里是个孤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又担心有人伤害于你。
终于,我得知你可能落入了南平皇家,我寻你而去,却身份低微不得靠近。于是便拼尽我的一切,在北川立住了脚,并拼命向上爬。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与你平齐的身份。否则,我将一辈子都无法见到身在皇室的你。
还好,上天待我不薄。我赌上了十几年的光阴,最终赌赢了,萧锦帛真的就是你。我不敢想象,若不是,我会怎样,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去继续找你。
魏婴,你知道吗?楚良城下一见,当时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我甚至在见你之前告诫过自己,如若萧锦帛不是你,千万要忍住,莫要杀了他泄愤。
没错,我是骗了你一些事情。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孤儿,魏一孑同他的母亲和妹妹一起,死在了那个冬日。而我便是他灵识离体的瞬间来到的。我未曾与他们相处过哪怕一时一刻,所以我与姜怀苏也并无实在的仇怨。
此后的十年,我都在这片大陆上流浪,为的就是寻你。我曾有机会在南平见到你,却阴差阳错的错过了。最后实在无法,我才回到了北川。成了你的敌国将军。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并非想与你为敌,只是想能得到一个有机会见到你的身份。
魏婴,我不知你究竟怎样才能想起我们的过去,但无论如何,一定不要讨厌我,不要推开我。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做个参谋也好,做个小厮也行。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