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十五日中午,张之极终于赶回了位于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经过一番梳洗与简单吃点东西后,就来到了张维贤的书房。
书房内,除了张维贤,还有早就等候在此的张之极嫡长子张世泽。
三人见完礼后,张维贤朝张之极淡淡地开口道:“还好你及时赶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晚饭,算是送送媖儿......”
说到这,张维贤的声音突然停住,情绪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张之极与张世泽见此,赶忙回道:“是,父亲(祖父)!”
经过短暂情绪调整后,张维贤再次开口道:“媖儿能入宫伺候陛下,乃是我们张家之福,晚上吃饭的时候要开心一点。另外,为了媖儿以后不至于在宫内过得拮据,除了以后的日常支应,这次入宫,为父打算让媖儿随身带十万两银子入宫,平时照顾她的两个大丫鬟也一同入宫伺候,至于其它的一些随嫁物品,等大婚之后再送不迟!”
张之极起身回道:“是,父亲,孩儿谢父亲对媖儿的疼爱!”
张维贤叹了口气道:“疼爱媖儿是真的,但就怕因为父的疼爱,让她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会对她在宫内生活不利,天家姻亲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另外,以后家里有事也不要轻易去找媖儿,让她不要背负太多的家族责任。陛下明断是非,不需要媖儿过多的传信!”
“是,父亲,孩儿谨记,陛下是否要开始动手了?”
张之极严肃地回道,张世泽也跟着在后面躬身行礼。
张维贤一脸严肃地说道:“嗯,记住我刚说的话就好,只要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雷霆自然不会落到我们家头上,你在山海关那边要用心守护好边关,其它的事情都不要管,有人去找你办事更不要管。不久后,为父应该也会出京外任!”
“是,父亲,孩儿牢记!”张之极肃然地回道。
后面的张世泽虽然一脸困惑,但从祖父与父亲的严肃谈话中,不难知道京城将有大事发生。
交代完这些,张维贤情绪放松地说道:“都坐下吧,此次辽东战事顺利,陛下与为父十分高兴,其中禁军表现十分突出,跟为父说说辽东战事与禁军的一些情况吧!”
张之极父子坐下后,张之极缓缓说道:“父亲,此次孩儿真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军,其中勇士营与第一营尤为突出。勇士营除了军纪严谨、士兵敢战之外,武器配备更是夸张到无以言表,不说一人双马,每人除了常见的长矛、弓箭与砍刀外,还有骑枪、三把手枪与十颗手雷,总旗及以上还有一只望远镜。
此次建奴阵亡的近两万士兵中,几乎有一半是勇士营与孩儿的京营造成的,但孩儿明白,主要功劳还是勇士营的,京营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捡漏。
勇士营几场硬仗打下来,消耗了建奴大量士兵,他们自己损伤却非常少,据孩儿猜测,应该不足百人!
而第一营,仅靠他们自己的一营兵力,就在沈阳东门外较为轻松地抵挡住了努尔哈赤亲自指挥的多次冲阵,造成建奴八旗兵的阵亡人数虽然比不上勇士营,但也少不了太多。
此外,第一营的火器也是让孩儿大开眼界,他们除了火枪与手枪以及手雷外,还有一种埋在地下,当建奴路过时发生爆炸的地雷。
而且,他们还有一种可用两匹马拉着到处跑的野战炮,射速不输于弗朗机炮,但射距与威力却不是弗朗机炮能够相比的。
进攻抚顺所与抚顺关的时候,还有一种从海军运过来的二十门舰炮,抚顺所的城墙两个多小时就被这些舰炮给轰塌了......”
随着张之极的不断深入介绍,张维贤的认知也跟着不断被刷新,真有一种这个时代怎么会突然发生如此多改变的感叹。
等张之极介绍完,张维贤缓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时代变了,天也要跟着变了,谨记我刚说的那些话!”
“是,父亲(祖父),孩儿(孙儿)牢记!”张之极与张世泽站起来躬身回道。
“嗯,下去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休息一下!”张维贤挥了挥手道。
等两人走后,张维贤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内,慢慢回想着自己儿子刚说的那些话,真不知道未来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只是可惜自己已经步入风烛残年,不知还能看多久。
张之极从张维贤书房出来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见完前来拜见自己的妾室与儿女后,张之极将父亲的安排告诉了自己夫人,并让她去给女儿送银票。
张之极夫人带着银票来到张世媖闺房,再次交代一番后,悄悄地将银票塞入了女儿的手中。
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与手中的银票,张世媖突然有种不想进宫的冲动,但想着反悔已无退路,只能怅然地望着远处皇城,期盼着未来的生活能一帆风顺。
傍晚,全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吃着晚宴,毫无一丝离别时的伤感。
看着言笑晏晏的家人,张世媖只得强装笑脸相迎,心里却是万分的不舍,心里暗忖着为何女儿都得嫁出去,男儿却可以留在家里。
离晚上七点还有一刻钟,司礼监派来接人的软轿就已经到了英国公府正门口,因事先有交代,软轿直接从中门进入英国公府,之后一路来到了张世媖的闺房外。
在祖母与母亲的牵扶下,抽噎的张世媖被扶出闺房,坐上了司礼监派来的软轿,后面跟着一直伺候她的大丫鬟鸳鸯与喜鹊。
坐上软轿的张世媖,才终于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前来接人的褚宪章与李凤祥,向两位夫人连连作揖后,才咬牙高声喊道:“起轿!”
张世媖揭开轿帘,与自己的祖母及母亲依依不舍地挥泪告别,而她的祖母与母亲一直跟在软轿后面来到了正门,直到软轿彻底消失在黑夜中,才依依不舍地哽咽着回了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