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阔远远看了一眼佟修年,嘲讽一笑,沉声喝令,“拿下!”
甘州军们齐声应下,立刻就朝着黑衣人攻了过去。
这两百精锐早几日就提前来准备了,正如沈伯宇所说,他们对甘州前往肃州的所有路线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哪里是最适合埋伏的。
这群黑衣人的动向早就被他们掌握了,就是他们不着痕迹引着这些人来这里埋伏的。
陆阔早就预料到了佟修年要临时改道。在重新上路前,赵沅嘉和赵深就已经换到了放置行李的车上,而他们自己的马车内根本就没有人。
“留几个活口。”陆阔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刺公主和皇子。”
佟修年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也立即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话里话外还隐隐把这事往肃王头上引。
反正他也是打算让肃王背黑锅的,这些死士就算被抓到了也不会开口,身上还故意带了几样印有肃王府徽记的物品。
只要能挑拨沈家和肃王的关系,这次的计谋也算成功了。
这么想着,佟修年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正当他打算详细询问甘州军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耳边却蓦地响起了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有人胆敢在肃州行刺,本王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佟修年一怔,猛地转过头,就看到那通体黢黑的骏马上高坐着一个气势逼人的中年男人。
肃、肃王赵擘?他怎么来了?
“过去帮忙。”赵擘吩咐自己身后跟着的侍卫,“这些人应该是死士,抓到人先卸了下巴和胳膊。”
有了肃王的人帮手,本就一边倒的形势就更快被控制了下来。黑衣人们死了一些,又自尽了一些,但抓到的活口还有十几个。
佟修年偷偷扫了这些人一眼,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也不知他们经不经得住肃王的拷问。对于这个让自家陛下耿耿于怀、忌惮多年的王爷,佟修年的心里也不敢小觑。
“大人。”一名缇骑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样东西,“这是我们在黑衣人身上收到的。”
“这……”佟修年惊疑不定地看向肃王,“王爷可有什么解释?”
看着那些物件上刻着的王府徽记,肃王嗤了一声,根本不屑于解释什么,只是一脸兴味地看向陆阔,“侄女婿,你怎么看?可觉得是本王在背后搞鬼?”
“王爷说笑了。”陆阔拱了拱手,“哪有人鬼祟行刺的时候还带着这种可以认定身份的东西,未免也太刻意了。”
“也许这些人是疏忽大意了,或者觉得自己不会被抓到。”佟修年连忙给出了解释。
陆阔不置可否,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打马去到赵沅嘉和赵深所在的马车旁,三两句把事情说了一遍。
得知肃王竟亲自来了,赵沅嘉挺惊讶的,连忙带着赵深下了马车走过去行礼问安。
赵擘在这两人脸上扫了一圈。
赵沅嘉他上次是见过的,和记忆中沈家大姑娘的模样很像;这个侄儿倒是第一次见,虽然长得不太像沈家儿郎,但也不太看得出赵攀的样子。
还算顺眼。
“肃州最近有些不太平,本王知道你们要来便带着人来迎一迎,免得出了什么事,我哪儿对得起我的好弟弟。”肃王的声音里带着点儿戏谑,听着怪讽刺的。
不过,这也算是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离王府已经不远了。今夜就不要投宿,径直上路吧。”肃王做了安排。
赵沅嘉几人也没有意见。本来还有两日的路程,因为连夜赶路,一行人在第二日下午就到了肃州城。
肃王府此时已经是一片素缟,门口的灯笼也换成了白色,远远看见,就能知道府上在办丧事。赵沅嘉和陆阔、赵深进府后就先去灵堂上了香。
肃王目光幽幽地望着灵位,开口道:“住的地方本王都让人准备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夜里一起吃顿饭。”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王府的侍女来为赵沅嘉他们领路。
佟修年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琢磨着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在王府多赖一会儿。
肃王瞥他一眼,冷冷道:“佟大人自去驿站休息吧。”
佟修年:……
夜里那顿就没有他的份儿吗?怎么这些人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的?
肃王府占地很大,但和京城那些雕梁画栋的府邸相比,便少了那么点精致,多了一份儿粗犷。
赵沅嘉和赵深的院子相邻,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假山石花园,看着倒是颇为雅致。
一路上赵沅嘉都没有沐浴,这个时节虽然不会出汗,但风尘仆仆的泡个热水澡还是舒服清爽很多。
“要不要睡一会儿?”赵沅嘉看向梳洗一新的陆阔。
夜里她还能在马车里睡觉,陆阔却是一直跟在马车边上骑马,叫他上车休息一会儿他都不肯。
陆阔看出她眼里的心疼,连忙把人抱在怀里,轻声解释,“昨晚经过沙丘之时,肃王的人都异常戒备,我又怎么能放松警惕。”
赵沅嘉也知道他是对的,就算不防着肃王也要防着佟修年,况且还有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月氐。
晚上和肃王一起吃饭,他也直接说道:“我收到月氐想要绑了你们姐弟的消息,所以才会亲自来接你们。免得你们出了事,我还得想办法救人。”
赵沅嘉和赵深互望一眼,莫名有种自己是来添乱的感觉。
肃王笑着摇了摇头,还给他们的碗里夹了不少菜,“多吃点吧,你们两姐弟也是不容易。”
摊上了那么一个爹。
赵沅嘉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个传说中的伯父。他和狗皇帝完全是两种长相,浓眉大眼、五官坚毅,看着也不太像卫太妃,可能长得更像皇祖父。
不过她倒是观察到了一个细节——肃王这顿饭一点荤腥都没沾,只夹放在自己面前的白菜豆腐吃,仿佛真在为卫太妃守孝似的。
可她和陆阔都是“知情人”,倒是不用在他们面前演戏吧?
肃王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一笑,眼里有些苦涩,“母妃回来不到两月就过世了。”
最后这段时间,她的神志已经不清,却还是日夜都念叨着父皇。走了也好,走了就能放下那些爱而不得的执念了……